“是落胎药!”
大夫嘴里说出来的四个字,简直比外面的惊雷更加让韩凌肆感到震惊。
“你说什么?”他像是发疯了一样,陡然间抓住那大夫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这个大夫原本是在这里住下给韩雅芝照顾伤势的。
也是当日请来的那些大夫里面,医术最为精湛的一位。
此时看到韩凌肆的这个反应,让他以为是他诊错了,忍不住又重新蘸了一点儿药汁递到嘴里。
仔细地重品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没错,是落胎药。”
而且这个大夫显然并不仅仅执着于这药的作用,在他仔细回味了之后道:“不知道开这个药的大夫是何许人也。
不过就是一副落胎药竟然也能够做出这么多的功夫来。”
然而,请他来尝药的人却是一点儿听他说这药妙处的心思都没有了。
端木青!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做?!
你怎么可以?!
今天晚上就像是坐着船在大风大浪的江面上一样。
最开始他们大吵一架,他的心情跌落至谷底,然后暗影告诉他端木青怀孕了,而此时,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而且还喝下了落胎药。
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一件事情,韩凌肆陡然间冲出屋门。
才跑出来,就看到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院子里。
竟然是韩雅芝,看得出来她还是很虚弱的,站在那里都有些站立不稳。
可是她依旧执着的等着,很显然,她是在等他。
但是,此时的韩凌肆丝毫没有被她牵动心思,径自如同一道闪电般的从她的肩膀擦过。
只甩出几颗水珠。
韩雅芝猛然一惊,差一点儿摔倒在地。
还好有人扶了她一把,抬眼,却发现是暗影。
只是这个男人也没有看她,在她站稳之后,立刻紧跟在韩凌肆的身后跑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韩雅芝茫然地看着院门,直到那个大夫满心狐疑地走出来。
“张大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半夜的把你叫过来了?”
那张大夫正小心地提着灯笼出门,看到韩雅芝站在院子里,几乎没吓掉魂。
“韩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张大夫倒还算是有医德,连忙抛掉方才还在小心照顾的灯笼,过来帮她撑伞。
“你这身子风都吹不得,怎么能够淋雨呢?你也太不懂事了。”
韩雅芝正想要问问真正的情况,但是拗不过这大夫的意志力,还是耐着性子回了屋。
“张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进门,韩雅芝就连忙问道。
张大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大半夜的,把我叫过来,让我尝了一碗药的药渣子,然后就这样了。”
“尝药?”韩雅芝有些不解,“尝什么药?你给我说明白些。”
“还能什么药?”张大夫听得摆了摆手,“一碗被人喝了的药,碗底还剩了些,让我尝尝是什么药。”
韩雅芝还是有些不解,韩凌肆大半夜的回来就已经有些奇怪了,还让大夫过来尝药,难道是端木青病了?
她果真使出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若是贾文柔做这样的事情,她还会相信,可是端木青,委实是有些不肯能啊!
“那……你尝出来是什么药了吗?”
“这自然尝得出来了,虽然那药配得十分精致,但是红花的味儿就在那里,分量还不低,怎么会尝不出来?”
“红花?”韩雅芝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有些熟悉。
陡然间她想了起来,顿时惊呼出声:“打胎?”
“啊!”张大夫点了点头,“就是一碗落胎药,我还想要说道说道呢!王爷就跑了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雅芝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顿时蹦了出来,接着就像是腿上虚软了一样,跌倒在地。
张大夫一见,吓了一跳:“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你别瞎来啊!你那伤口可不是小伤啊!要是没弄好,可是会送命的。”
但是,显然他这话已经说完了,因为韩雅芝胸口白色的衣裳已经开始慢慢变红了。
“呀!伤口裂开了!”张大夫吃了一惊,还要说什么,却被韩雅芝一把扔出了门外。
看着复又紧紧闭上的门,张大夫纳闷了好久,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疯了不成?
但是这不是他该纠结的问题,问题是这个房间里的主人身上的伤到底该怎么办?
而此时门后面的女人,却像是突然被雷击中了一般。
落胎药,落胎药……
端木青喝了落胎药,她竟然怀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孩子没有了?
韩雅芝心里陡然间恐慌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好好的她会怀孕了,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又突然喝下了那什么落胎药?
刚才听韩凌肆喊她,没有人回答,起先似乎听到她那边有动静。
陡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走了!
她决定离开,所以,才会将孩子拿掉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间想要离开?
其实这个问题,她只是惯性一般的问起,她知道,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定是因为她跟韩凌肆说了那个请求,然后韩凌肆跟她说了的缘故。
天哪,都是因为她,所以,才让他的孩子死了!
是她害死了他的孩子。
韩雅芝陡然间有些惊慌失措起来,现在该怎么办?
韩凌肆一口气直接跑下了山,只在山脚休息了一下,然后便直接往青州城的方向跑去。
暗影皱着眉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立刻紧跟而上。
雨声渐渐地小了,外面的天似乎也快要亮了,年老的妇人看着床上的不速之客,不由的有些担忧。
那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子,穿着极为朴素,但是气质却是不凡。
此时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初见时她站在门外让她惊艳的眼睛此时紧紧地闭着。
光是这么看着她,就可以猜得到她此时承受的痛苦。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更不像是普通人,老妇人敢打赌,她这一辈子就没有看到过这么像狐狸精的女人。
只是这女子艳则艳矣,进来之后却是规规矩矩的,倒是让老妇人认为自己看走了眼。
“你们家的这位娘子,当真没有关系?”老妇人端来一盆热水,担忧道。
那二三十岁的女子跟她说床上的人是她的妹子,被人拐到这边卖来的,她刚好将她救出来,却没有想到妹子怀孕了,还给主母灌下了落胎药。
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让老妇人十分感慨,心里便有些同情起来,顿时想也不想地就主动帮忙烧水忙活。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端木青和百媚了。
因为知道韩凌肆的性格,若是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满城客栈去找的,所以,端木青首先便让百媚找一个普通的人家先安顿下来。
而且她早就算好了,药效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发作。
百媚按照他她早先吩咐的,帮她按捏着身体,让她能够减轻些痛苦。
端木青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一部分慢慢地流失,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的痛苦。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她抱着希望的,最开始知道他的存在时,心里那种感动和幸福让她几乎落泪。
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和她最爱的人共同孕育的。
可是,她却算是亲手将他毁灭了,这种痛苦,又有几个人经历过呢?
所以,尽管此时的身上很痛,但是,又怎么能够抵得上她心里的痛呢?
她只觉得整个人置身于一片荒凉和冰冷当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温暖,她只能等,等待救赎一般的等。
“你这个妹子真是硬气啊!这小产也不是一般的疼,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她却是一生都没有吭,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这般能吃苦。”
百媚跟着老妇人到厨房下煎药,她便在路上感慨道。
心里微微一动,百媚看向端木青躺着的房间,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真是硬气吗?
其实是她的心里已经无暇顾忌到身上的疼痛吧!
熬着药的时候,天就亮了,一个老头儿推开院门走进来,不太高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门竟然锁了。”
心下一惊,百媚连忙问道:“什么城门锁了?”
那老汉是一大清早出的门,也是为了替她们将马车丢掉。
听到百媚问起,便回答道:“我是想着将马车牵得远些扔掉,最好是丢到城门外面去,谁知道一大早上就发现城门锁了,你们瞧,我这不是走到现在才走回来吗?”
那老妇人一听,立刻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打算拉到城外去卖个那个马贩子王短腿儿,挣你两个烟钱,还想骗我?”
老头儿发现自己的想法被揭穿,也不恼怒,只是憨笑了笑。
老妇人还不解气,接着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这姑娘逃出来是逃命的,你要是送到那里去,到时候查出来,还不是得把人家搭到火坑里去了?你怎么这么没心肝的?”
端木青已经醒了过来,听到窗外的声响,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酸起来。R6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