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王府,邀月阁。
女子穿着单衣跪在石磨盘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在身,只是脸上惨白一片,看上去,像是已经跪了很久。
但是这样的天气里,穿着这样的衣服,却是冷得瑟瑟发抖,而那石磨盘上的条条凹槽却硌得骨头疼。
门,突然间打开了,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女子蓦然间抬起眼:“王……”
才开口一个字,如同鹰隼一般的视线陡然间射了过来,让她立刻将余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冷冷的声音抛过来,让原本就瑟瑟发抖的女子越发的冷了。
飞快地掩饰掉眼睛里那一抹狠绝,女子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王爷!我才是你的王妃啊!”
“住嘴!”韩凌肆只一瞬间便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冷视着她,“看来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份。
王妃?那是在外人面前给你的一份脸面罢了,若是真不想要了,我不介意让你暴毙。”
他最后两个字说出来轻飘飘的,却让贾文柔的心底立刻升起一阵寒意。
要她死,委实是太容易了。
但是,她还有期望,她不甘心。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不直接选那个贱-人?!”
后面的话她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喉咙上此时多了一只手,一只死死抓着她的手。
“我告诉你,你连青儿一根手指头都抵不过,我警告你,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你就给自己安排好后事再来求我给你一个痛快!”
狠狠地将她推开,韩凌肆转身不再看她,只抛下一句话:“再跪两个时辰!”
“外头有人找你!”
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贾文柔一抬眼,就看到整个王府里,她最讨厌的一张脸。
韩雅芝!
“谁?”
“那人带着斗笠,说除了你谁都不见,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所以,不敢无礼。”
皱了皱眉头,韩凌肆心里烦躁无比。
自从昨日的事情之后,他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样去见端木青。
可是他来京的消息顿时传到了皇宫,宣他入宫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到达昊王府的。
将赈灾事宜全部汇报完之后天色就不早了,只得在宫里住了一晚上。
然后又是一堆紧要处理的事情。
直到现在才得了空,却有来了这么一个陌生人。
心里不怎么想见,可韩雅芝说得那么神秘,却又让他感到一丝的不寻常来。
偏厅里,韩凌肆便看到了那个戴着斗笠出现的人。
“敢问阁下是哪位?”
冷面王爷声名在外,此时却也没有摆谱。
那人转过身,只说了一句话:“让其他人都退下。”
跟在韩凌肆身后的韩雅芝和暗影都是一愣,正要上前,韩凌肆却立刻压低了声音:“都出去。”
“王爷……”
“君昊……”
只见那带着斗笠的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韩凌肆却是立刻再说了一遍:“我说了,都给我出去。”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看到他如此重视,韩雅芝和暗影也都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两人当下不敢再停留,乖乖退了下去。
“岳父!”
“哼!亏得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
那人将斗笠拿下,不是方才还在思归阁跟端木青说话的端木竣还能有谁。
“不过你喊错了,我可不是你的岳父,也担待不起你这样的叫法。”
端木竣看着韩凌肆的眼神十分的冷漠。
当时怎么就会认为这个小子不错呢?
如今可将青儿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韩凌肆一听,立刻跪倒在地:“岳父如此说,真是要杀了君昊了!”
端木竣侧身避开他的跪拜,却并没有叫他起来,依旧冷着脸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岳父。
你可别跪错了人,我对东离虽然不熟,但是这一路来,却也听说了不少你这新晋昊王的事情。
据说你这一年来可算是得上是东离陛下的红人。
又是赐婚,又是封王的,实在是厉害,将东离这一潭水搅得那叫一个翻腾。
从前倒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听到他说起自己被赐婚的事情,韩凌肆陡然间一阵心虚。
这件事情面对端木青他都好说,可以让端木青理解。
但是端木竣不同。
就算他的理由再充分,在岳父面前,终究都还是理亏。
“是小婿的错。”
端木竣摆了摆手,冷哼一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端木竣不是你的岳父,我们端木家高攀不起你这东离昊王。
河间王府家大势大,又在东离朝堂有一席之位,不比我家青儿,要权势没权势,要财势没财势,就连父兄都没有一个可以来帮着撑腰。
自然入不了你这昊王的眼了。”
“岳父请相信我!我心底眼里就只有青儿一个,就算是眼下娶了那贾文柔,日后也一定会想办法让青儿回来的。”
“哼!”端木竣气得差一点儿将桌上的杯子朝他脑袋上砸下去。
但是想想,终究还是忍下了一口气。
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端木竣厉声道:“韩凌肆,我今日过来,不是来听你道歉的,也不是来听你对青儿的那一番花言巧语。
我端木家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煊赫的地位,但是我家的女儿也不能给人糟践到这个地步!
既然你不要她了,那我们家也不丢这个人,我的女儿,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泉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青年才俊也不少。
我就不信以我国公爷的身份,还找不到一个好女婿。
如今你已经另娶了他人,我也没有什么好怪你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当时识人不清,错把女儿嫁给了你。
但是我家青儿是实诚人,到现在还念着夫妻之情,这个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出来替她讨个公道,她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这事儿全是小婿的错,岳父想要什么惩罚,小婿都愿意接受,还请岳父不要气坏了身子,青儿的事情,小婿也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些……”
“少说废话!”端木竣打断他的话,愤怒显而易见,“我们家青儿已经被你害的够惨了,我现在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就直接说明我的来意好了。
今天我过来,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写张休书给我带回去就行了。
自此以后,我家青丫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岳……岳父,”韩凌肆呆了,想不到端木竣过来并不是为了教训他这个负心人,却是要他休了端木青!
“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你休书写好,我带回去,然后就带青儿会泉州,自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的青儿自有她的独木桥。
也好不再碍着你高升的路,你我也算是父子一场,我也不想再骂你些什么话。
你好自为之吧!”
“不!”韩凌肆这才从地上起身,他走到端木竣面前,“我不会答应的。
在我心里青儿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休了她的,这一辈子,她都是妻子!”
“呵呵!”端木竣冷笑两声,“想来你就是用这话骗得我家青儿这么久不言不语的跟你左右吧!”
韩凌肆心里一痛,但是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意志:“更何况,就算是有休书也还是一样的,青儿她跟本就不在乎名分,她要的是我的心。
我的心里只有她没有别人,她会理解我的。”
想到在青州的时候,端木青对他的态度,韩凌肆又有了些底气。
“我是她父亲,我不管那么多,我相信,只要她看到了你亲手写的休书,不相信也得相信,不死心也得要死心了。
我再将她带到泉州去,她自然也就答应了。”
韩凌肆却冷了脸:“我是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写这样的休书的。”
端木竣却也是十分的固执:“我端木竣这颗脑袋在东离应该还值些钱吧!你若是执意不给,我大可以闹到你们这里的府衙去,要求和离。
到时候你可要想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就这么死了。
我想,大概比你的休书更加管用一点,这一辈子,她是恨透你了。”
这让韩凌肆大惊失色,他万万想不到端木竣竟然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换那一纸休书。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会相信我会对青儿好!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哼!你还好意思问!”
端木竣气得脸色发红:“再相信你,我女儿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你手上!
你看看她现在那个样子,跟个鬼一样的,哪里还像是在我永定侯府时那般水灵?!
怀个孩子,身体素质都不行,想保都保不住,现在大家伙儿都在想尽办法,弄些东西给她吊命,你在做什么?
刚刚赈灾立了功回来,跑到皇宫里套上去了是吧?!
这就是你对我女儿的好?你说我再相信你,是不是要把我女儿的命都给搭上啊?”
“什么?”韩凌肆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他只听到了那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端木竣怒吼道。
“你说孩子保都保不住?孩子不是青儿故意拿掉的是不是?她想要保住孩子的是不是?”
韩凌肆陡然间想起昨天她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青儿的身体差到了这个地步呢?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如同突然间被雷惊醒了一般,想也不想便飞快地往外跑去。
一切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他有好多话想说!R6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