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四面的水不断地向自己的七窍涌来的时候,赵美人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她,被赐死了!
是被那个昨天晚上还跟她柔情蜜意的枕边男赐死了!
“陛下……陛……下,救……命……救命啊!”
她不会游泳,所以在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自保,只能够朝岸上的那个人求助。
但是在四面的水光里,她看到岸上的奴才们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脸色,韩渊也依旧一脸闲适地看着翻卷的池水。
皇后自然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表情,好像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已经埋葬在了这座深宫里。
埋葬!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她蓦然间打了个寒颤,此时的她自己,就正在被埋葬着。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然后整个人就完全没有办法逃脱一般的被拽往最深的黑暗中。
她突然想起来,在乐司的时候,姑姑说过,这宫里的当一个人被赐死于水中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负责送他一程。
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位置,就这样结束了,随之结束的还有她的生命。
水面上,她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皇后的那张脸。
她突然发现,她那一双隐隐有了些岁月痕迹的眼睛,竟然很有一种熟悉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每天照镜的时候看到的自己的脸。
只是这背后说明了什么,她已经没有了资格去想了,也永远不会去想了。
看到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消失,没有个一人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骇的。
池里的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跌落在锦衣华服身边的团扇,证明着方才的这里有过一个娇艳的生命。
“既然陛下闲情雅致,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周虞依旧是方才的样,如何带着人来,就如何带着人走。
将脚边的团扇踢到池里,韩渊一把扔掉手里的钓竿,喃喃了一句:“她那双眼睛,从来都不会流泪的。”
皇后一往自己的宫里走去,脚步没有丝毫凝滞,她向来都不喜欢乘坐轿撵,那会让她无法感知自己脚下的大地,会失去真实感,忘记了最初的自己。
身后有急促却规律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宫女便垂着头走近了:“陛下吩咐将御池里的锦鲤全部捞上来,一条都不留。”
“嗯!知道了!”轻轻点了点头,周虞面无表情,“退下吧!”
那宫女又再一次匆匆离开,周虞却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抬脸看了看甬道里狭长的天空。
韩渊,到底,你还是变了。
韩渊关于让端木青代替天祈雨的圣旨传来之后的天,整个令王府里都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
这一次前往西北臻州,并不是跟上一次韩凌肆出行一样,因为她代表着韩渊,有宫里专门派遣的队伍护送。
保证时间行程最短的同时,华贵程也自不必细说。
夜幕渐渐地深了,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没有其他人,除了媚端木兰和韩凌肆,其他都是隐国人。
夜魂穿上了一件别人从来都没有看她穿过的以上,一件深紫色的袍,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却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坐在地瓜身旁,脸上带着点儿微笑。
端木青从屋里走出来,整个人脸上闪露着一种别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光芒,这样的光芒让她整张脸都变得动人。
韩凌肆唇边扬起一丝笑意,他的青儿,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吸人目光。
万千递过来一炷香:“雪女,你准备好了吗?”
看了她一眼,端木青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轻轻地点头:“嗯!”
灵儿捧着一个精致的香炉,单膝跪在她面前,双手高高的举着。
朝着上天拜了拜,端木青闭上眼睛,轻声道:“伟大的上苍,隐国雪女向你祈求,保佑隐国能够回到自己的国家,请赐予我远古的力量,让我有能力守候我的国家,守候我的国人。”
念完之后,再睁开眼,眼睛里是一片清明的目光,好像融进了天上千万的星辉。
将手上的香插入到香炉里,端木青在万千的帮助下,登上了那一个临时搭起来的高台。
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蒲团。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此时正坐在上面的女。
夜魂的手在宽大的袍里紧紧地握着。
在这一刻,好像时空错乱,她似乎看到了隐国的大殿里,雪女如此地在向上天祷告。
夜,平静的不像话,就连夏虫也都没有了声音。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于地上的灯光交至着,像是想要将这些人全部都织进最深的梦里面。
这是一个晴空,而大家都在等待着它的变化。
端木青摒除一切杂念,不去想周围大家的目光,不求想过几天要做的事情,甚至于不去想夜魂不久前跟她说过的话。
此时她就是端木青,就是雪女,就是这个要改变气候的人。
她放弃一切身外的感官,用最清晰的思绪进入到自己的身体,感知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呼吸,让自己的头脑跟着它们的节奏跳动着。
此时,端木青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空灵的境界,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缓慢而又坚定。
身体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带着一些渴望,带着一些挣扎。
她让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破土而出的力量上,用自己意志在催发着它的成长。
她几乎可以听到有什么东西破壳的声音,然后一点点一寸寸地在她最深处的灵魂里延伸。
似乎是一种古老而远的力量在牵引着它,牵引着它蓬勃的生长。
蓦然间,“啪”!轻微却响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感知到它的呼吸,感知到它的急切,感知到它与自己同在的生命力。
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带着一种新奇感,瞬间铺天盖地的在她的生命里延伸。
和她的自己一同成长,一同呼吸。
谁也不知道此时坐在高处的女有什么样感觉,他们心里头像是捏着一把汗,一把几乎都不敢轻易去擦拭的汗水。
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妄动。
就连灵儿,此时也是乖乖的坐在地瓜的旁边,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好像这样,心跳得就没有那么快。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闷热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夜魂眼睛里露出一种希冀的光芒来,不自觉得努力将自己的呼吸放轻了,好像吸进了一口气之后,不敢吐出来似的。
端木青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来,带着惬意,带着舒适。
她感觉到身体里的那颗种经过唤醒之后,如同春风拂过的草地,疯狂地燃烧着生命。
她能够感觉到那一股生气,感觉到那一种生命里的喜悦。
有落叶从地上飘起,打在夜魂身上那件袍的下摆。
这一次,她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也终于敢笑出来了。
抬眼,发现大家都在打量着四周。
叶动起来了,风声穿梭而过,焰姑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飘起,同时也吹落了她晶莹的眼泪。
终于等到了,他们的雪女回来了。
端木青感觉身体里那些茁长成长的东西,正在跟她的身体,跟她的意志融合,同时,她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清晰与这个世界交流。
她可以听到来自云层深处的声音,能够感觉到最深最远的天空里,云儿轻轻飘过的感觉。
好像有不堪重负的水珠儿在那里挤挤挨挨的争吵着。
感觉到那些以前觉得在自然不过的东西开始有了生命力一般,好像他们也同样能够感觉到她的靠近。
似乎只要她轻轻地一招手,就会朝她的怀抱扑过来。
有一种渴望,从身体最深最深的地方蔓延出来,然后一直随着她的灵魂游向漫漫的天际。
那里似乎有无限宽广的空间,有着许多许多等着她去发现的东西。
努力记住意念,端木青嘴里喃喃出一个字:“雨”
风陡然间就停了,空气比之于方才有闷热了一点儿,好像这不是在深夜,而是在酷暑过后的黄昏。
韩凌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中间的高台,第一次,他感到这么高兴,不是为了他自己得到了什么,而是他深爱的女人终于开启了她自己雪女人生的大门。
凉凉的东西落在额头上,焰姑的眼泪也跟着汹涌而出,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哭个不停。
她想回家。
平日里严肃而认真的万千,古灵精怪的地瓜,不知世事的灵儿,还有些羞涩的无形,已经有些形容枯槁的夜魂,这个时候同时跪倒在地。
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他们是欢喜的,是激动的,同时也是充满了希望的。
他们回家有希望了,上天还是会眷顾他们的。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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