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牛肉宽面馆里,宋琦、黄秘书、史风云和毕芳四人占着一张方桌,一人抱着一大黑瓷碗的牛肉汤宽面条,吃得正起劲。
“一直5毛5一碗,今天咋变成5毛7了?老黄牛,你这生意经跟谁学的?”门口进来一个穿破旧白衬衫,端口大铝锅的中年人。
坐在门口收钱桌子后的“老黄牛”是个干瘪瘦的老头,见来人进门就咋咋呼呼,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村长,叫老黄就行了,别带牛,咱老黄可没你村长牛。你是真牛。”
食客中有些是当地人,听老黄这么一说,纷纷起哄似的“哈哈”大笑。
“不许笑,笑什么笑。你们翻砂厂中午吃饭时间是不是太长了?回头我给小金说一声,只给你们十分、八分吃饭时间,看你们还有空笑没有?”村长不搭理一群吃饭壮小伙,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五毛的纸币和一个五分的钢蹦,放到桌上,“二分欠着。”
“行。”老黄收钱进抽屉对厨间叫道,“金村长,宽面一锅。”
众人哄笑。
“还笑,小心噎死你们这些小免崽子。”不多时,金姓村长端着满满一锅牛肉汤宽面,骂骂咧咧地走了。
村长走后,从众人调侃的议论中,宋琦他们知道了哄笑的些许原委。
金牛镇没有牛,更没有金牛。叫金牛镇是因为镇子居民的姓氏大多是金、牛两姓。
因为古传同姓不婚,所以金村长娶的四个老婆都不姓金,巧的是全姓牛。村民称之为真牛。
至于宽面为何涨了二分,宋琦他们也听了个明白。
宽面馆开张之初,老黄定价是5毛一碗,食客络绎不绝,饭馆生意兴隆。
没开几天,村民会看准商机,插了一杠子,将一碗面提到5毛5分,多出5分归村里所有,村民会会计每天歇业后,来一天的收成。
昨天又被乾帮盯上,强加到5毛7分一碗,多出2分,乾帮金牛分舵按月照帐取钱。
宋琦等人得闻,也没什么感慨,整个大夏,大到国营小厂,小到摆摊卖菜,莫不如此,早己见怪不怪了。
四人吃罢饭,毕芳拉着史风云去厨间看厨师是怎么拉出这么好吃的面,黄秘书向老黄要了张手写的饭钱帐单,碰了一下宋琦悄声说,“二块二毛捌,我回去报了帐,把钱还你。”
“黄哥,别。”宋琦摆摆手。
史风云拉着毕芳参观完毕,走了回来。
……
回潶坔的路很顺,但黄秘书在宋琦的示意下,将吉普开得不紧不慢,将近两小时才到潶坔地界。前面就是潶坔市的标志建筑——前朝潶坔城的城门。
两端是旧城墙的残垣断壁,中间便是近期钢筋水泥修缮一新的前朝城门。四十多年前被倭人炮火轰掉的门楼上的挑檐也换了新颜。
城门洞内的路面,也由原来的青石铺路,改建成时尚的柏油马路。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这个点马路上没什么人,但城门内却挤满了人。
近前才看清,一大群人跟黄秘书的打扮大同小异,原来是便衣警察。
警察们工作很认真,对每一个出城的人和车辆都严加盘问、仔细甄别。对于进城的人则网开一面,随意进入。
吉普车驶进城门,宋琦指了一下前面不远的公共厕所,黄秘书会意,将车停在路边。
“放放水!”宋琦下车,伸了个懒腰,向黄秘书使了个过去打听打听的眼色。
史风云和毕芳也下了车,活动一下久坐的身子。
“你们去不去?”宋琦指指前面,向公厕走去。
“去。”史风云拉上毕芳跟了上去。
下车活动身体的黄秘书见二女进了厕所,转身快步走向一群便衣警察。
“同志,我是钢厂保卫处的。同行。”黄秘书拿出工作证,让便衣看,“刚从外地回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黄秘书,是你啊。”不远处,一个便衣跑了过来。
“小周。在分局咋样?”黄秘书问。
“没在保卫处自在。”小周把黄秘书拉到一边,小声说着,给黄秘书掏了一支香烟。
黄秘书摆摆手。
“黄秘书,你这是去哪儿了?”小周问。
黄秘书看向厕所方向,问,“小周,这是咋回事?”
“今早,矿山厂招待所里的二十多个倭国采购团人员,全部被人用筷子扎穿这儿。”小周指着肩头,又指指头顶,说,“还死了一个。”
“那这是……”黄秘书指指周遭乌泱乌泱的便衣警察。
“据招待所工作人员说,现场应该有三十多个女孩,治安大队去的时候,跑了一大半儿。”小周点了一支,抽了一口,“现在案子由警察局跟治安大队联合侦办,整个潶坔都在搜捕跑了的那些女孩。我们府西分局负责守住西大门,检出不管进。”
“原来是这啊。”黄秘书暗自庆幸,幸亏不查进城的,否则包袱里的那些枪,分局铁定没戏了。
“现在还剩几个了?”黄秘书问。
“中午来电话说,就剩两。”小周吸口烟说,“要么一大早就跑了,要么找地方藏起来了。越少越不好找啊。”
“那好,小周,改天咱弟俩好好喝两杯,现在我得回去交差了。”黄秘书道别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