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11日星期五4:50分。阴历四月十一,戊寅时,冲猴,煞北。
凌晨,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三门市绝大多数市民还沉睡在梦乡里。宋琦、屠少尉、贾二已收拾停当,悄悄地出了门。
“汪。”
“吼。”两声低低的咆哮从对门304房传出。
“小玉,没事。”
“孑然,睡觉。”
袁、高两少尉的轻声低语相继响起,两条狗顿时不再躁动,瞬间安静下来。
宋琦他们三人歉意地相互看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在前台,屠少尉见二名工作人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便打消了换房的念头,反正晚上还回来,三人间睡两人,不换也罢。
……
屠少尉开车,宋琦和贾二座在后排。
很快,车开出市区,车窗外的景色变成一望无际的田野。
浑圆的旭日在天边冉冉升起,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另一边的月亮率领寥寥数颗星星,悄悄隐去身形,溶入太阳光中。
大地仿佛也在一瞬间被唤醒,成群的飞鸟争做有虫吃的早起鸟,扑棱着翅膀,低飞在庄稼地间。
车一会儿在柏油路上,一会儿又行进在土路上,反复转换了许多次后,时间来到早上快八点。
“前面进入刚县改市的禹南市地界了,你俩找地方吃点饭吧。”宋琦再一次催促。
车开了三个小时,宋琦在上阳村灌的井水喝掉半壶。
“好。贾二,你饿不饿?”屠少尉问。
“屠少尉,你别问他。”宋琦伸手挡在贾二嘴前,“你问他,他回答就是‘不饿’,你又该说‘下一站再吃了’。你不饿,贾二哥早饿了。”
“宋琦,我真不饿,就是有点晕。”贾二小声说。
“看,他都饿晕的吧。”宋琦笑着说。
“好,好。”屠少尉右手将档位换到三档,车速降了下来,“前面是禹水镇吧?咱们进镇子吃。”
……
禹水镇是“三秦要道,八省通衢“的禹南市的一个重镇。镇上马路宽广,车辆不少,路边摊位林立,人来人往。
“耳佳看样子比潶山热闹一些啊。”屠少尉把车开得慢慢的,压着后面的车。因为车牌在三门军分区时已换成军分区的军照,后面车上的司机都敢怒不敢言,连摁喇叭都不敢,要么尾随黑面包爬行,要么找机会超车窜前面。
“那儿有家包子铺,排队人那么多,肯定好吃。”宋琦弯腰站着,指着右前方说,“屠少尉,就在那儿吃吧。”
“好。”屠少尉拨下右转向灯,减档,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三人下车,进到店内,见店铺不大,屋里也没几张桌子,坐吃的人很少。厨间冲马路的窗口外,却排是长长的队。敢情食客们大多是买完带回家吃的附近居民。
屠少尉排到队尾,看着招牌,随口念道:“辉煌时刻包子。”
“不是辉煌时刻,包子;而是辉煌,时刻包子。”排在屠少尉前面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伯。
“哦?老人家,这还有什么说头?”屠少尉一身军服,给人以很正派的感觉。
“时刻包子是耳佳省禹南市一种传统名食。其中禹水镇的时刻包子最为正宗,这家‘辉煌’更是正宗中的正宗。”老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前朝初年,我们禹水镇出了一名做包子的高手,他叫章坤,他做的包子特别味长,每天的食客络绎不绝,排成长长的队伍,但包子做不了太多,一过午时,包子就卖完了。所以人们就给这包子加了‘时刻’两字,再以后约定俗成,‘时刻包子’也就流传至今。而这家辉煌更是有‘气死坤包子’的美誉,好不好吃,你可想而知了吧。”
“噢。原来时刻包子是个品牌名字。”屠少尉恍然大悟,“老伯,时刻包子有什么特点呢?”
“喏。”老伯用手一指店墙上张贴的室传画,口中念道:“面细皮白,如顶‘僧帽’;油渗包底,呈金黄色;馥郁鲜爽,油而不腻;香味悠长,回味无穷。来,来,来,小伙子,排我前面。你们军人真辛苦。”
“不用,老伯,我慢慢排就好。”屠少尉推辞着。
老伯却不由分说,闪开身,退到屠少尉后面。
屠少尉见推辞不过,只得口称“谢谢”施以军礼。
老伯连声“不用”,顺手把屠少尉往前推了点儿。
“把我都听饿了。”一边站着的宋琦笑着说。
“宋琦,你还不能吃饭?”一旁的贾二真替宋琦惋惜。
“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吃了。”宋琦笑笑。
现在屠少尉前面是一位二、三十岁的大姐,见身后老伯换成年轻的军人,说了句“军人优先”也主动地闪身退到屠少尉后面。
“谢谢。”屠少尉敬礼。
“闻着肉香,吃不成,不难受吗?”
“难受,但能受。”宋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