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贾二兜起报纸四角,也不用屠少尉停车,就直接从档位上跨过去,坐进了副驾位。
“还是瘦子好。”减速靠边的屠少尉直接又把档升了上去,顺手又拿了一片石子馍,“宋琦,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宋琦侧蜷在后排座椅上。
“我在南国和首都都是把烤、烙、煎等方式做的扁一些面食,叫‘饼’,蒸出来圆团的叫‘馍’。可你们潶坔和这儿为什么管啥都叫馍?”屠少尉咬着石子馍说,“这明明是饼,却叫它馍;在潶坔喝牛肉汤,泡得明明是烧饼,你向老板买时,却叫它火烧,你们就是不提饼字。”
“这个我也没搞懂。”宋琦说,“就拿石子馍来说吧,从石鏊饼到喭饼,再到石子饼,最后天然饼,从唐代到前朝都叫饼,现在怎么就变成馍了?我也不明白。”
“你们潶坔好像就没饼。”屠少尉问。
“是的。”宋琦说,“所有的饼在潶坔都有另一种不带‘饼’字的称谓。”
“烧饼你们叫火烧或火烧馍,那我们南国薄饼你们叫什么?”屠少尉进一步解释,“就是薄得很纸一样的单饼。”
“什么叫你们潶坔?什么叫我们南国?”宋琦笑了,“我也是正宗南国人。”
“忘了,忘了。”屠少尉拍拍脑袋。
“你们都是南国人?”贾二有些慌。
“咋了?贾二,南国人咋了?”屠少尉警觉地问。
“南国人都是坏人,比倭国人坏多了。南国人杀了好多大夏男人,是大夏不共戴天的敌人。”贾二背书似的说。
“贾二哥,你听谁说的?”宋琦问。
“每天上工前,村长和村里的会计都给我们讲一遍。”贾二说。
“你信不信?”屠少尉问。
“以前信。现在不信了。”贾二憨憨的一笑,“以后他们再说我也不信了。”
“以后?恐怕村长他们没机会再胡说了。”宋琦闭目养神,这些交给吕少校、屠少尉他们,自己不用再理会。
“他们还说了什么?”屠少尉问贾二。
“村长说,村民人多的时候,见了落单的南国人就抓起来交给他。”贾二回答。
“还有什么?”屠少尉追问。
“还有啥?”贾二想了想,摇摇头,“好多,乱七八糟的,我记不起来了。”
“贾二,别听他们瞎说啊。”屠少尉暗暗记下这个新情况。
“是。”贾二的回答。
“哎,宋琦没睡吧?”屠少尉还惦记着薄、单饼的称谓呢。
“烙馍。”宋琦说,“潶坔管咱们的薄饼叫烙馍。”
“那一厘米厚、直径三十厘米,死面烙的状元饼叫什么?”
“壮馍。壮士的壮。”
“旋涡状的葱油小饼呢?”屠少尉再问。
“油旋。”宋琦笑着说,“我在潶坔待了三年,饼的变称知道了不少。油馍、贡馍、炕馍、菜馍、焦馍、煎馍、捆馍、锅贴馍、锅盔馍、肉加馍、白吉馍、粘面馍、枣糕馍、压缩馍、牛肉馍、羊肉装馍,还有刚说的火烧馍、烙馍、壮馍、油旋馍。这些在南国人看起来都是饼的形状。”
“馍这么多啊。”屠少尉把车开上310国道,停在路边,“贾二,别吃了。来,练练手。”
“是。”贾二开门下车,跟屠少尉换了座,很快把车开了起来。
屠少尉吃了口石子馍,说:“也许跟咱们南国人习惯把大夏的‘馍’字,定义为南国馒头的‘馒’字有关,因为‘馒’字定义了它的形状是圆形或长方形。”
“是啊,如果咱们把‘馍’字定义为‘饼’字,就没这么多疑惑了。”宋琦起身,拎起壶喝了几口,说,“不和你们说了,我睡会儿。”
“宋琦,你都把我说饿了。”贾二笑着把档位升到4档。
“饿了就吃嘛。”屠少尉捏了张石子馍说,“来,我喂你。”
“不吃了,不吃了。”贾二瞄上远处一辆小轿车,挂5档追了上去。
“贾二,它要是跑快了,你就换车跟啊。”屠少尉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说,“咱这车跑不过人家。”
“是。”贾二领命。
……
一路无话。
时间来到晚霞高照的傍晚七点。
“宋琦,你醒了?”屠少尉开着车,从车内倒后镜里见宋琦坐了起来。
贾二蜷缩在副驾上打着旽。
“屠少尉,到哪儿了?”宋琦在前座椅后的收纳兜里取出地图。
“出耳佳进耳隆省了。”屠少尉答,“现在刚过水天市。”
“快进西州了啊。”宋琦把军用地图册翻到水天市。“还有一个多小时?”
“十来分钟进西州地界,到首府金都,还得一小时。一路没开太快,要不早到了。”屠少尉说。
“屠少尉,靠边停下车,放放水。”宋琦说。
“喝了一壶?”屠少尉减速。
“没。还剩一点儿。”宋琦笑笑。
车一停,贾二也醒了,见宋琦下车去路边放水,贾二也跟了过去。
“饿不?”宋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