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宋琦只觉四周景物在瞬移,眨眼消散不见。
脚下火红的地毯早已不知去向,替代的一片肥沃的土地。
无数小苗破土而出,转眼变成茂密的森林。
时间来到正午,林间薄雾散尽,鸟叫蝉鸣。
宋琦置身在一片不太大、裸露黄土的空地上。
上衣青短衫下裳黑胡裤,头戴绿瓜皮足蹬虎头靴的双胞胎妹妹刘嫣先出现。
她正东张西望时,顶乌帽的哥哥刘信现身。
双胞胎兄妹,在各自习得白须老者的乾元旭日和坤元纳川功法时,哥哥刘信偷习了妹妹的坤元纳川。
此后,哥哥刘信长期研习两种对立的功法,终于在考取秀才后的第二年,性情大变。
那一年,刘信十岁。
某日刘信竟当众将送女定亲的当朝二品大员阎图初一阵毒打,送亲队伍中的一条恶狗护主心切,将刘信的手臂死死咬住,刘信才得以被众人制服。
虽场面难堪,但此婚嫁乃圣意,不可违。
定亲宴照摆,只是刘信被关了黑屋,四周漆黑一片。
宋琦左臂伤疤发痒,醒了过来,四周一片光明。
宋琦发现他还在大夏,在耳佳省禹南市禹中县的禹水镇,在辉煌时刻包子店门前,坐在黑色面包车的副驾位上。
远处,屠少尉和贾二上完厕所,正向面包车走来。
宋琦正在纳闷,寻思这是不是在补齐那丢失的那一小时?
突然,面包车瞬间颗粒化,成为一粒粒细纱,或飞升上天不见,或洒落在地消失。接着远近目极的房屋、路上行驶的车辆、道边的行人连同屠少尉和贾二都消散不见,只有贾二手中的卫生纸,左飘右荡缓落在地。
地上一滩积水,将纸浸湿,显现出字迹,随即干透变得暗黄。
宋琦捡起一看,上面是一则写给醇亲王的讣闻。
大意是刘太公之爱女刘嫣,月前患异病,于昨日夜,病故,享年一十一岁。丧喜不同年,与亲王的亲事只能容后再议。云云。
从此,刘嫣成了她哥哥刘信。
而真正的刘信则被刘家深锁府后的地窖中,直到十数年后,刘府老爷子从崆峒山千拜万托才前来传授两兄妹乾坤心法的白须老者再次现身,刘信的苦难才得以解脱。
往事不提。再说刘嫣成了刘信后的第三年,高中举人,那一年她十四岁,也到了“刘信”迎娶新娘的时候。
婚期因赴大州贡院考贡生,延迟一年。
次年,十五岁的刘信高中贡生。
赴京赶考进士再次成为婚期推迟的借口。
又一年,刘信高中进士。
当朝皇帝在金銮殿亲自为新科状元郎与“宰相”千斤,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刘嫣被逼娶到一品军机大臣阎图初大人身怀异香的女儿阎芙蓉。
那一年,刘嫣和阎芙蓉及刘信都是十六岁。
洞房花烛夜。点亮红色焟烛发出的烛光,从红色纱罩中透出,映得满屋彤红。
红衣新郎和红衣新娘及红色婚床,一切都是红的。
宋琦醒来,四周却是漆黑。
散发异香的红衣新娘正在红衣新郎手持的红蜡烛照耀下,缓步走下阴暗的台阶。
“我哥现在情绪还是不稳定。”刘嫣拉着阎芙蓉的手,“芙蓉嫂嫂,你别怕啊。”
“吼!”衣难蔽体的刘信披头散发、浑身恶臭,手扶腕粗的铁栏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阎芙蓉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亲鼻闻到,心下还是大骇。
“妹妹假死之时,你哥哥就成这样子了吗?”阎芙蓉定了定心神。
“是。芙蓉嫂嫂,父亲大人已派人去崆峒寻白髯道长。”刘嫣笃定地说,“当初道长分传我兄妹雄雌心法,嘱咐不可多练。我哥好奇,多学了雌法,故而走火入魔。道长若来,必可根除此疾,我哥定会无恙。”
“白髯道长可是至阴剑公孙阳吗?”阎芙蓉问。
“正是。”
“那他恐怕不会来了。”阎芙蓉眼光暗淡,幽幽地说。
“为什么?”刘嫣惊问。
“数十年前其爱徒黄髯客金都子在京城武举比试中,被我阎门族兄,就是如今的阎驸马错手击杀。公孙阳一定怀恨在心,不敢报复阎附马,便对我阎氏家族下手,夫君盗练心法,恐怕是在其阴算之中。”阎芙蓉说。
“不会吧?”刘嫣有匪夷所思的感觉。
“为什么不会?公孙阳为人心胸狭窄且心机颇深。”阎芙蓉问,“嫣妹妹,夫君练的雌心法不是你传的吧?”
“不是。”刘嫣说。
“那夫君怎么知道的?”阎芙蓉问。
“我哥清醒时曾说白髯道长教我雌心法时,他偷听到的。”刘嫣解释。
“那公孙阳传夫君雄心法时,你听到了吗?”阎芙蓉又问。
“没有。哥哥说那时我被道长点穴昏睡过去了。”刘嫣答后,默默思索起来。
“公孙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可能不清楚夫君所退的位置能否听闻到一二。”阎芙蓉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点醒刘嫣。
“也是。崆峒山,派去一拨又一拨的人,公孙阳道长的音信却一点儿也无。”刘嫣也相信了,问“芙蓉嫂嫂,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