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接着说,“其二:前朝史学家全祖望的《天一阁碑目记》里讲,藏书楼未起名时,范钦看碑帖,读到元代揭傒斯为龙虎山天一池写的《天一池记》,觉得这个名字好,就借了过来。”
“宋琦,你觉得哪个靠谱?”齐排长问。
“只有天一阁还在,靠不靠谱有什么区别。”宋琦笑着说,“南国大文豪苏先生六年前,也就是七八年的年未,曾作一首诗《天一阁留题》:琴剑飘零皕宋空,八千卷散海源同;峥嵘一阁留天壤,文献东南此大宗。百轴琳琅书画业,残碑断碣藓苔中;园林景物依稀在,一代风流属范公。”
“噢,苏先生是说铁琴铜剑楼飘零了、皕宋楼空了、八千卷楼散了、海源阁也同样的命运,只有范钦的天一阁还留存在天地间。”齐排长说完,问宋琦,“我蒙的对不对?”
“对,对得不能再对了。”宋琦笑笑把后排的行李拎过来,将手里文件袋放进去,随手把行李包扔在脚下。
“宋琦,现在你去我那儿歇着,还是出去转悠转悠?”齐排长问。
“出去转转吧。”宋琦说。
宋琦来西州的第一件事是中招报名,已完成。
“去哪儿?”齐排长明白不能问宋琦去干什么。
“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宋琦笑笑。
离中考还有半个月,宋琦原本打算报上名就回潶坔,等考试前再来,现在来看很难成行了。
“什么?”齐排长疑惑地看着宋琦。
宋琦笑而不答。
一来有金都府统战组诸葛思忍副组长的“百灵任务”,二来进出西州的确困难,首先过金都府海关的借口就不容易找到。
“亿帅去不去?”一个男孩站在车窗外,身后是一个低着头的女孩。
正是刚在中招报名处遇到的男女学生。
齐排长诧异地看向宋琦。
宋琦点点头。
“亿帅国际大饭店?”齐排长转头问男孩。
“对啊,还有别的亿帅?!”男孩很拽。
“十五。去了就走。”齐排长一口价,同时伸手拦住拎行李包准备下车的宋琦。
“司机师傅,我们来的时候,才十三块。”女孩走上前讨价还价,“十三行不?师傅。”
“十几公里呢。”齐排长犹豫着。
“妹妹,不用砍价。十五就十五吧。”男孩拉开面包车侧门,让女孩先坐进去,坐稳,自己才钻进去,拉上门。
“走。”齐排长发动车,边开边看看油表余量,琢磨着就近先加油?还是跑到亿帅返程再加?
“哎,我给你加十升油,咱俩一走,行不?”后排坐的男孩拍着司机靠背。
“不行,我油票还多。”齐排长很生意人。
“十五升怎么样?”男孩见车马上就开到学府路口了。
学府路上环城路的路口有一个不大的加油站,在夏医学校对面,取名“夏医青年加油站”。
“行,成交。”齐排长答应了,车辆减速,开进加油站的小院里。
男孩下车,走进加油站工作人员聚集的小屋里。
不一会儿,屋里出来一个穿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妇女,拿一根指头粗的皮管子,在齐排长的帮忙下,为黄面包车加了十五升85号汽油。
“可以吧?你应该退点钱给我。”再次上路,男孩仍拍着齐排长座椅的靠背。
“嘿嘿。”齐排长光笑不说话。
“笑啥,你说退多少吧?”男孩不依不挠。“看你车快没油了,我让他们给你加了二十升。”
“你说。”齐排长笑着说。
“说好十五升你已经赚了,我也没给你砍价就算了。”男孩一下下拍着椅背说,“一升一块五,用票也得一块二毛四。二十升油就算二十四块,你退我十块吧。”
“九块。”齐排长说。
“行行。九块就九块。”男孩从裤兜摸出一块钱与齐排长递过来的十块换了换。
“两清啊。”齐排长将钱揣进衬衫上兜。
“你一个大老爷们,开个出租还找人押车,丢人不?”男孩换了话题折磨司机。
“嘿嘿。”齐排长傻笑着。
“哥,你不怕勇哥说你?”女孩拉了一下男孩,小声地埋怨。
“这很正常,我油票顶车费了嘛。”男孩把后背靠到座位靠椅上,放弃了纠缠齐排长,拍了下女孩,说,“小妹,人在江湖,很多你看不惯的事,其实很正常。比如我买的菜很便宜,但回去还不说便宜的价,便宜没好货嘛,我只能把价报高一些。”
“勇哥最烦帮里人占小便宜了。”当哥的歪理没说服妹妹,女孩仍在坚持自已的观点,“哥,你把钱还给司机师傅,这十五块钱的车费我来掏,司机师傅不是说他有油票吗?让他还你二十的油票。”
“你麻烦不?”男孩有些不悦的神色,转而又突然嬉皮笑脸的问,“妹妹,你一口一个勇哥,是不是……”
“哥,你别瞎说。勇哥和萍姐都该结婚了。”女孩脸有些泛红。
“好好,我不说了。”多动症的男孩重又拍向齐排长,“我说你挺大人了,还找人押车,丢人不丢人?你咋不说话?”
“我弟弟跟车,丢什么人?”齐排长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