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聿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后,又被暴君的手下留情闹得惶恐不安,一晚辗转难眠,直到天亮才不知不觉地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睡到日上三竿,他一睁开眼,便觉得整个重华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上官聿心中的不安渐渐苏醒,坐起身来一看,叠好的衣服就放在床头,还有一顶精致的紫金冠。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准确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那个只知道滥杀无辜、残忍冷血的陛下,有一天变得变幻无状,他也瞧不出任何端倪了,这样的改变不只是该喜该是该忧。
与此同时,正坐在棠梨宫和殷孽下棋的我忽然鼻子一痒。
“阿嚏!”
我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头,果然天冷了,应该加件衣服。
“陛下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寝殿,宣太医诊治。”白发清冷的殷孽落子,斩断了我的生路。
头顶的梨花簌簌扑落,棋盘也无法幸免,沾染了几片雪色的花瓣儿。
“寡人没病。”我皱了皱眉,这一局看来是要输。
“嗯,只是没胆。”殷孽不温不火地吐出一句话来,戳到了心坎儿上。
眼角抽了抽,我皮笑肉不笑。
“国师最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取笑寡人?看来寡人还是太善良了,闹得你们一个个都想爬到寡人头上作威作福。”
皇宫里向来是藏不住秘密的,更何况昨夜上官聿冲我那样大吼大叫都没有被我灭掉,我估摸着桃色新闻早就已经飘到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殷孽还关心这些八卦,我还是感到很意外。
“陛下低下了脑袋,不就是给人爬的吗?”
殷孽清澈的眸子微挑,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
我愣了愣,怎么觉得自己脑子有泡才招惹了这么一头酣睡的老虎?
被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仿佛被扒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光溜溜地被展示在他眼皮子底下,连皮带骨都被看穿,一清二楚。
对啊,难怪商七弦提醒我,宫里任何人都不足取信,唯一能依仗的人还是只有自己。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也是这风雨飘摇的商国天下?
我看不透他,哪怕是窥探他的心底,也只能看到他对我的反感,比初见时稍弱,再多就看不到了。
“寡人敢给,你们也要有命享才是。”
我笑着落下一子,棋局胜负终分,平。
殷孽淡淡地勾起唇角,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仿佛是幻觉。
棋盘被撤了下去,我很难想象,我和殷孽竟然也有一段平心静气聊天的和煦时光。
“我送你的那些礼物可还喜欢?”
我揪着掌心淡黄色地梨花花心,指尖都是花粉末,怪无聊的。
“很好吃。”殷孽像是证明自己的言辞,抬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放石桌上。
“……”
我尖着手指头扒开了那个油纸包,还能感受到他淡淡的体温。
可是,油纸包里那看不出形状的黏糊糊的黄色到底是个啥!
“咳咳!国师啊,你要是不喜欢吃不要勉强,这要是被旁人看到,还以为寡人国库空虚……”
殷孽有些茫然,看着油纸包的糊状物,又瞧了瞧我。
终于伸手捻起一块,若无其事地塞进嘴里,还一脸陶醉。
“……”孩子,寡人今后一定不嫌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