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雾气自午夜时分悠悠浮起,白丝一半游走在寂静的庭院,高高挂起的阳光都没有办法穿透。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松垮的白袍不经意间滑落,露出精巧的锁骨,以及一大片白皙无暇的肌肤。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门口没有那熟悉的红衣恰时进来,整个重华殿空荡荡的,此时的我倒也挺像灌入牢笼的犯人。
扯过腰间散下的绸带,随意打了个结,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哑声道:“来人。”
“来了。”
一身水红宫装的卫涵风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发髻上斜插这那支九凤钿口,身形修长却并不粗犷。
相反,不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他都当得上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陛下,你皮肤真好。”
卫涵风拧干毛巾,轻柔地在我脸上擦着,动作没有夜离瑾熟练,但是也不算太坏。
“夏国太子呢?”我轻声问道。
“哦,死了。”卫涵风无所谓地撇撇嘴。
“怎么回事?”我推开他的手,下颌收紧,铁青着脸逼视近在咫尺的卫涵风。
卫涵风收回手,毛巾掉进铜盆,思虑良久,才红唇轻启,“畏罪自杀。”
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抚平我的微微隆起的眉头,“陛下,夏国太子死了,夏帝也死了,夏国就是你的了,多好啊。”
好吗?呵呵。
我无声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卫涵风弯下腰,打横抱起我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玉梳细细打理着缎面一般的长发。
“陛下,你猜一猜,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呢?”
他冲镜子里笑了笑,浅浅的梨涡多有天真烂漫,恍惚忆起当时还算正常的美好时光。
“是谁?”我捧场地顺着问下去,表情木然。
而卫涵风,对待我像是在对待一个没有自由意识的瓷娃娃。
“啊……陛下猜猜看,很有意思的。”他轻声哄着我,那噘起的唇瓣不依不饶地哼着。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暗示。
“卫涵风……”我抬眸,盯着他脸上的面具,迷蒙的光线下连金色都会黯淡。
卫涵风愣了愣,继而柔柔笑开。
“猜错了呢。”他点了点我的鼻尖,“不过,陛下念着我的名字,我都很开心。”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盯着他的面具,迅猛地抬手,掀开——
“呵呵,果然……”
我咯咯笑开,捧住他的脸,那双纯白瞳色的眸子怪异又吊诡。
早该猜到了,这面具的作用不是遮盖美貌的,是掩饰瞳色。
这双眼睛看久了,真让人不舒服。
仿佛已经是野兽的口中食……
只是我还没有别过头,就被卫涵风抢回了面具,原封不动地戴了回去。
“陛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我的面具千万不要碰,很危险。”
我蹙了蹙眉,脑海中那双不属于人的眼睛依旧挥之不去,难道说药人都是这样的吗?
“卫涵风,你的眼睛,让寡人很不舒服。”
他被我话里的直白打击得回不过神来,只是习惯性的笑容使得他的怔愣并不突兀。
“不,不舒服吗?”卫涵风看着镜子里已经变得纯黑的眸子,有些迷惘。
“嗯,面具还是别戴了吧,假的,更让寡人不舒服。”
卫涵风却坚定地摇头,“陛下,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