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忬盯着一身普通富家公子装扮的帝宸御,真觉得上天犹是不公平,明明都是人,差别却这样大。
帝宸御穿着身普通衣服,却难掩身上那股帝王之气。
“我们这是去哪?”
符忬掀开轿帘。
“去一趟国寺。”
“那灯会呢?”
帝宸御揉了揉符忬的脑袋。
“来得及,放心。”
马车外卖的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兀自转头,谁也不看谁。
落莺自从看到轿夫,就格外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出来。
帝宸御看着手里的书,符忬趁着不注意的时候,撇撇嘴。
符忬收回自己的视线,默默侧着身,盯着糕点,一口一口的咬着。
马车也不知道是怎么驾驶的,符忬的眼睛一时没有守好规矩,放飞自我,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帝宸御冷眼隔着轿门,看了外面一眼。
“好好驾车,莫打岔。”
顾三低着头,态度非常恭敬。
落莺还是怕里面那蹲大佛的,都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符忬的身体有些僵硬,尝试着拍了拍帝宸御的胳膊,示意着帝宸御松开自己,可是等了好一会,腰上的力气不增反减。
没一会,帝宸御就把额头抵在符忬的肩窝处,符忬不好意思,但也无能为力,毕竟她只是一只没有任何威慑力的蝼蚁。
就这样,后半程,符忬一直在帝宸御怀里。
符忬从不习惯到被迫习惯。
不过说真的,这样也没有那么难受。
好不容易到了国寺,符忬才获得了自己的自由。
“陛下也信佛吗?”
帝宸御望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身上。
“不信。”
符忬显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说辞的。
顾三看到落莺准备跟上去,连忙把人拦住。
落莺瞪了一眼顾三,看着前面的身影,停住脚步。
“那日,抱歉。”
不提倒还好,一提,落莺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闭嘴。”
落莺的脸上带了几分薄怒,脸发红。
暗处的一男一女,紧紧盯着顾三和落莺。
“三哥这是做什么了,看那姑娘,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
“谁知道,没想到三哥这接了个活,还一不小心落了个红尘。”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眸里藏着戏谑。
顾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男一女迅速让位,顾瑾看了看那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当着顾三的面上笑他,不然我看你们的腿是不想要了。”
顾瑾说完,就走了,留下的两个人不舍的离开。
符忬盯着周围,心里有些慌。
帝宸御放慢步子。
“没事,只是见一位人而已。”
“哦。”
帝宸御看着已经站起来的人。
“姑姑,请起,这里并没有旁人。”
符忬猛的抬头,盯着不远处的人,有些疑惑。
“你跟你母亲很像。”
符忬这一下是紧紧盯着说话的人,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一句。
“你认识我母亲?”
“对。”
符忬的手不可控制的掐着,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
“松开。”
帝宸御握着符忬的手。
符忬随着帝宸御的视线,才看着自己的手。
呆呆的张开手心,一片狰狞。
“这是我姑姑,帝懿。”
“姑姑好。”
听到符忬这样喊,帝宸御的心情莫名的很好。
“阿书,你跟你母亲很像。”
符忬低着头。
“可以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帝宸御的心颤了一下,有些难受。
“人生在世,不过生与死,满是遗憾,满是欢喜,不愧自己便好。”
符忬的眼睛有些红。
“对于你母亲来说,这半生最后,不过只是你而已,你只需记着,你好好的,那一切都值得。”
帝宸御想了想,没有碍事,非常懂事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帝懿盯着符忬。
“你父亲这些年,可还好?”
“他很好。”
帝懿顿了顿,又尝试着开口。
“那符歌呢?”
“阿姐也很好。”
符忬盯着帝懿,总觉得符歌跟面前这位有几分相像。
“你果然很聪明!”
符忬本来还在猜测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出来。
“符歌是我女儿。”
符忬想着平常张氏对符歌的宠爱,有些不解,张氏也不像那种会养着别人孩子的人。
帝懿冷哼一声。
“不过是张氏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我有能力让她当上丞相夫人,也自然能让她下去。”
这不是符忬的关注点。
“符歌她知道吗?”
帝懿的笑,温和起来。
“你觉得她知道吗?”
符忬呆愣着点点头。
这小动作把帝懿逗笑了。
帝懿递过来一个盒子,示意符忬将手给她。
符忬看着盒子里的玉镯。
“不行,这太贵重了。”
符忬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我替我嫂嫂给你的,阿御淘气,以后让你多多费心了,希望你凡事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孩子,有些时候,有些冲动,辛苦你了。”
符忬:能不能别给我啊!我打算跑的啊!
帝懿盯着符忬。
“孩子,你父亲心里有大爱,有自己,然后才是你们,你母亲,并不后悔,爱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事情,哪怕收回来的爱,没有付出的那么多,可是爱就是这样的。”
符忬看着帝懿。
“我并不怨恨他,或者说,以前会怨,但是现在,已经不怨了。”
一打开门,帝宸御就在外面站着。
帝懿难得见到帝宸御这副轻声细语的模样。
“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去。”
“好。”
帝懿看着符忬离开,才移了移视线。
“喜欢?”
“嗯。”
帝宸御扶着帝懿进房间。
“我把你母亲给的镯子给她了,不过,看那丫头,并不想收的样子。”
帝宸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姑姑给她,我就不会收。”
帝懿笑出声。
“你啊你,这么多年,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符忬坐在马车上,还在消化今日份的惊喜,不,也是惊吓。
帝宸御上车的时候,就看到符忬一副发呆的样子,手在符忬正前方晃了几下。
“在想什么?”
“没想些什么。”
帝宸御坐正,盯着符忬。
“真的吗?就不好奇,那些事情,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本来没多想知道的想法,在听到帝宸御问之后,反倒是有些心痒痒。
“我姑姑跟你母亲关系很好,不是在这里,是在草原。”
符忬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模样,帝宸御就知道相必,符忬是知道一些事情得。
“祖父继位几十年,越到老,越荒唐,做了许多我觉得很神经病的事情,你母亲在草原,是位奇女子,可惜,被人所陷害,来到这里。”
帝宸御的声音淡淡的。
“与你父亲相识,是在路上,那时,你父亲也不过只是个小官,可是你父亲,心有大志,又有你母亲协助,平步青云,人人羡慕。”
符忬扣着自己的手,却被帝宸御轻轻拍了一下。
“草原不必中原地区,我姑姑使了手段,回到了帝城,被我父亲偷偷藏了起来,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符歌,可是皇室是不可能认一个生父不祥的孩子的。”
符忬盯着帝宸御,想要问些什么,可是最后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所以……”
“这是你母亲为我姑姑谋的计划,也是她们两个人一起逼迫你父亲的,那时候,你父母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
符忬看着自己的手。
“我知道,我母亲走后,我从遗物中,发现了,可是……”
“你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同意那个赌约!”
“你怎么?”
符忬低着头,她母亲并不知道,那个赌约是为她。
“听说你母亲的部落,善于制毒,只是你母亲,并瞧不上这样的行为,以至于自己被下了毒,也不知道,而娶张氏的女儿,正是因为解药。”
符忬心里发堵。
“我母亲的确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符元每日都会看她,也不知道除了我,符元并没有别的子嗣。”
“可惜,解药也也并没有什么用。”
帝宸御握住符忬的手。
“蚕毒,本就没有解药,所谓的解药,也只是一时。”
符忬只是觉得可惜,自己父母,一个不愿意说,另一个人,更不愿意说。
“那符歌的亲生父亲是谁?”
“联姻对象的弟弟。”
符忬忽然睁大眼睛,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似的,不放过帝宸御的表情。
“我姑姑,自幼就很野。”
“在草原,她过得并不好,但是她也觉得很好。”
“后来,回来,大抵是觉得,在那里,是会拖累某些人。”
符忬想起自己看过的信。
“我母亲~”
“是我姑姑的帮手。”
帝宸御想到自家姑姑。
“不打不相识。”
符忬呆滞住,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总觉得帝懿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听说,这些年,阿客什部落,一直在寻找当初的人,不过,也真的是蠢。”
帝宸御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年,没人来查。
符忬低着头。
帝宸御看着那副小可怜的模样。
“一切都会好的。”
帝宸御把糕点递到符忬的唇边。
“快点尝尝,世上没几个人,能吃到我姑姑亲手做的东西了。”
符忬看着帝宸御,发现帝宸御眼里的坚持。
轻轻的咬了一口。
甜的,刚刚好。
问题是,和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帝城的灯会,刚刚开始,帝宸御摆了摆手,顾三有些头疼。
“我们去那边吧!”
落莺看了眼自家小姐的背影,选择跟着顾三。
“面具?”
符忬看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有些心动。
卖东西的人,盯着符忬和帝宸御,笑的合不拢嘴,都可以想像自己钱袋满满的场面了。
符忬拿着面具,转个身,盯着帝宸御。
那小模样,别提有多无辜了。
帝宸御盯着符忬手里的面具,看了看摊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满意的那一个。
“不用找了。”
“谢谢。”
帝宸御拉着符忬像灯会中心走。
也不知道是今天谈了心的缘故,还是因为好久没有出宫的原因,符忬今天格外的活泼,看到什么都想要。
符忬盯了盯帝宸御,控制着自居的购物欲。
“想要什么,不用客气。”
“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帝宸御低头,示意符忬往后看。
于是,可苦了后面的人。
符忬可不爱什么诗词歌赋,骨子里里留着草原的血液,不拘一格,热爱自由。
帝宸御看着一抹身影,冷笑。
“我们这边!”
帝宸御摆了摆手势,后面的跟随者齐齐上阵,开始挡人。
白蕊的脸上,谈不上是什么表情,瞪着不远处的人。
冲着面前的几个人,冷哼一声。
符忬被帝宸御拉着就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听了下来。
“你刚刚躲谁?”
“妖怪。”
白蕊突然一个喷嚏。
“后面还有吗?”
“谁都没有。”
听到帝宸御这样说,符忬可开心的不得了。
“我们去坐船!”
符忬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跟着帝宸御。
因为是平稳的河道,所以就放任船只自由自在的漂浮。
符忬盯着河道,零零碎碎,还有些花灯。
“符忬,以往的灯节,出来玩过吗?”
“有。”
——偷偷溜出来的。
嬉嬉闹闹的人群,夜,不在孤寂。
帝宸御盯着符忬。
“就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吗?”
符忬眨眨眼,认真思考的模样,让帝宸御真的想弹一下符忬的脑门。
“很热闹,很好玩。”
帝宸御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还是不要跟着丫头一般见识,毕竟丫头还小,不能吓着了。
符忬不知道船飘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然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在未央宫。
“娘娘,醒了?”
落莺试探着问出口,看着符忬那副呆呆的样子,就知道符忬此刻怕是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娘娘,今天不是灯会了。”
“哦。”
符忬突然转了个身,盯着落莺。
“我怎么回来的?”
落莺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自家小姐。
“娘娘是被陛下从宫门抱回寝殿的。”
“什么?”
符忬的脸,红的滴血。
“你都不知道喊喊我吗?”
落莺想起昨晚上,陛下那吃人的眼神,十分委屈的盯着符忬。
“陛下吩咐下来,不让我们吵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