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圣祖皇帝驾崩,其中竟然还有胤禟的推波助澜。
康熙驾崩的那天夜里,胤禟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
之后几十年里,他也时常因此痛苦,但他从不后悔。
康熙老了,对于皇权却更加地看重,若是让他长久地活下去,他们这些兄弟,只怕没几个能得善终。
不仅是胤礽,还有他自己和老十。
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
胤礽登基后,老八允禩因谋反被囚禁宗人府。
那天允禟去看望了他。
见到他来,允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依旧温和地笑开,语气平静地,对他说道:“你来了。”
“你早知我会来?”
“这时候,也只有你会来。”
允禩用衣袖将身旁的凳子擦了擦,九弟爱干净,这个动作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习惯。
允禟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现在穿着囚服,允禟真要以为他们都不曾改变过。
只可惜呀,他们早就变了,一切都变了。
看着他,允禩感慨道:“而且我们还是经常这样坐着说话的,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允禟嘲讽一笑:“那本来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八哥。”
“你也很久没有称我为八哥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这样叫我的呢?”
允禩抬头,似乎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中,良久后他恍然大悟道:“应该是从松江府回来以后,对吗?”
允禟没有回答,但确实是从松江府,允禩勾结叛贼,想要他的命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你相不相信,你一直都是我心里最亲近的兄弟,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即便是后来你不再信任我,我也没有。”
允禩的目标从来都是胤礽。
那一次他想要将老九支开的,只是不知是他识破了自己的计划,还是故意要跟着他们。
可那个机会,他已经计划太久了,如果错过了时机,以后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他只能铤而走险。
却不想这一次不仅没有得手,还将他最亲的兄弟,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都被胤礽轻而易举地拿走。
如此,自己又怎能不恨他。
允禟叹道:“现在说这些,早就没有意义了,你应该清楚,在我发现,我的身边被你安插了人手的那一刻,我们的兄弟情就彻底断了。”
他的眼里不容沙子,且从来不会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即便是最亲的兄弟也一样。
允禩苦笑着:“是啊,我早该知道的。”
俩人沉默了许久,允禟起身离开。
允禩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哀求道:“九弟,从前种种是兄长错了,若有来生,无论用什么办法我愿意弥补。”
“只希望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情分上,替我妻儿求情,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留他们一条性命。”
允禟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在即将出门时,答应了他:“好。”
允禟走后,允禩抬头望向这牢笼,脸上是释然地浅笑。
他知道,老九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食言。
只要老九开口,看在他的功劳上,胤礽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就会让他们兄弟之间,多多少少产生些隔阂。
他最后一件心事,总算是完成了。
正如他所愿,有允禟求情,胤礽厚待了他的妻妾子女。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八福晋郭络罗氏自焚而亡,随允禩而去了。
……
允禟的才能真正被发挥出来,还得是在胤礽当了皇帝以后。
刚开始,胤礽让他管理户部银两的进出。
主要也是看中他的贪财。
对于一个抠门的人来说,最难的就是从他的嘴巴里抠出钱来。
有允禟在,那些还妄想从户部把银子随意拿取的人,最后的下场就是被打一顿,还得让他家里拿银子来赎,才放人。
在允禟的这一番治理下,户部的银子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不到五年,国库就从先前的不到三千万两白银,增长到了近五千万两白银了。
这样的涨幅,可谓非常之大了。
当然,允禟也不仅仅是让国库的银子多了起来。
自己兜里的银子,也没少挣。
不过,胤礽对自己这个弟弟尤为宠爱,甚至算得上是溺爱。
只要他不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只是偶尔敛些财,胤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就放过去了。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允禟的功劳,远不止如此。
大概是因为他的贪财属性,实在过于惹眼,让众人差点忘了他也是好学嗜读之人。
而且性格聪明,善于发明,为人慷慨大方,又对外国文化十分热爱。
胤礽便让他和元熙共同负责,与他国进出来往之事,包括那些传教士的筛选等等。
后来为了方便交流,允禟甚至自学了数门语言,这天赋简直比康熙还要更胜一筹。
在他与元熙的努力下,来朝的人络绎不绝,且大都是带着敬意来的。
胤礽总想要嘉奖他,但他已经是亲王,加无可加的尊贵。
于是下旨,许他不必避讳帝名,复其“胤禟”之名,他也就成为大清历史上第一个,活在世上,依旧不必避讳帝名之人。
除此之外,还将胤禟的长子弘晸、四子弘鼎册封为郡王,嫡女封为和硕公主。
胤礽退位,弘昭登基后,完美传承对胤禟的恩宠,知道九叔喜欢这些,只要有赏赐,其中的好东西,必定比所有人都要多出几倍不止。
胤禟也在两朝兄长、侄子的偏爱中,走完一生。
乾章十六年十月,一向身体硬朗的胤禟,不知为何突然病倒。
弘昭立刻将宫中一大半的太医派去了信亲王府,治疗了好几个月,却收效甚微。
意识到不好,胤礽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可惜,胤禟终究没能撑到他回来那一天,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乾章十七年三月,信亲王胤禟薨,年七十五岁。
谥曰:成。
赐匾额加谥曰:忠睿克承惟懋康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