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晁挡下了那枚毒针,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弘阳、弘晙对那些人进行了拷问,总算是得到了解药,立刻送去给弘晁服下。
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依旧很不好。
胤礽和元卿一直守在他的床前,焦急地看着太医们为他诊治。
“老十一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醒?”
太医们商量了一会儿。
许太医站出来回道:“皇上,皇后娘娘,常郡王体内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郡王的身子一直很弱,又伤及心脉,奴才等人拼尽全力,也只能保郡王暂时无碍。”
“暂时?”
胤礽自然能听出许太医话中的隐晦之意,顿时声线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
“郡王最多活不过两年。”
所有太医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怎么会这样,”元卿身形晃动,还好被胤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元卿埋头在胤礽怀里哭了出来。
弘晁从小身体就弱,他们也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们依旧无法承受。
两日后,弘晁终于醒了过来。
胤礽和元卿立刻围上去:“儿子,锦亦。”
弘晁呆愣地望着床顶,许久才记忆回笼,虚弱地开口:“阿玛,额娘。”
“哎,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
弘晁勉强挤出笑容看向他们,其实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
经此一事,自己怕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看向胤礽,说道:“阿玛,把他交给我吧,从前是我识人不明,养虎为患,现在也该由我亲手结束。”
胤礽点头:“好,都依你。”
因为这场意外,南巡之路被迫中断。
他们在苏州待了一个月,等到弘晁受得住马车颠簸,才起驾回京。
胤礽已经答应将朱伯源交给弘晁处置,他也就跟着御驾一起回了京城。
最后被囚禁在了常郡王府的偏僻小院中。
回京后的一年,弘晁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整体状况呈下滑趋势。
胤礽和儿子们想尽各种办法,四处招揽医术高超之人。
只要能治好常郡王,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前前后后来了不少的人,却始终不见效果。
胤礽退位后,与元卿一起四处寻医求方。
他们离开的第五个月,弘晁病得更加厉害。
太医们都说他只是受了风寒,但他心里清楚,如今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弘晁将侍卫叫进来,吩咐道:“写信告诉阿玛额娘,请他们回京。”
“嗻,奴才这就去。”
弘晁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有些疲惫地喘着粗气。
奴才们赶紧围了上来:“主子爷累了,再歇歇吧。”
弘晁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门外,问道:“他……怎么样了?”
“自从被囚禁起来,除了胃口差些,并没有其他异常。”
“按照主子爷的吩咐,前些日子让太医给他瞧了,太医说他是心中郁结,以致脾胃不和,已经开了方子,每日的药都按时送去。”
弘晁笑了笑:“心中郁结吗……没关系,很快就不会了。”
“更衣。”
奴才们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主子爷,太医说了,您现在需要卧床静养,不可去啊。”
弘晁见他们不肯起来,便自己硬撑着从床上起来。
奴才们只能伺候他穿衣,小心翼翼地抬着他前往朱伯源被囚禁的院子。
说囚禁,其实一应用度都没有半分减少。
弘晁来到院子门口,从轿子下来以后,沉默着站了许久。
下定决心后,他对身旁的人说道:“把匕首给本王。”
“主子爷,就算要杀他,也不能脏了您的手啊。”
“拿来!”
“……嗻。”
弘晁又从奴才手里接过灯笼,独自推门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朱伯源睁着眼睛,听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
“吱——”
木门被推开。
他知道是谁,所以没有动。
当他看清弘晁手中的匕首时,脸上露出解脱的笑:“你终于来了。”
弘晁脚步微顿,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将房内的烛火一盏盏点燃。
然后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看向朱伯源,嘴里的那一声“阿礼”,还是没能喊出来。
“你在等我?”
朱伯源:“对,我在等你,动手吧。”
弘晁玩味地看着手上的匕首:“不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的那些同伙,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那些也成不了气候。”
“你的妹妹。”
听到他提起谢禾,朱伯源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你们把她怎么了,她还怀着孩子,你们怎么能……”
“嘘!”弘晁将食指放在嘴边,“激动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放心吧,她既是大明后人,更是老十二的嫡福晋,爱新觉罗的儿媳,自然不会有事。”
“汗阿玛早就已经下旨,让她恢复朱姓,册封为和硕明毓公主,记在定王朱和英名下,还给她赐了个名字,予安,好听吧。”
朱伯源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愤怒已经平息下来。
妹妹是他心中最后的念想,当初没有把她带在身边,就是不希望她被这些事情困扰。
有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活得更加幸福。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就是死也了无牵挂。
弘晁起身,朝他缓缓逼近:“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可以做正事了。”
在他身前站定,弘晁扬起匕首,朝着他的脖子挥去。
朱伯源坦然地笑了起来,目光从弘晁伤口的位置瞥过,然后闭上了双眼。
原以为他会害怕死亡,但真到了这一刻,弘晁亲自动手,他心中倒是解脱不少。
罢了,他这一生中,最欢愉的时光,便是被他捡回府后的日子。
他本该倾尽全力报答……
终究是他有负,能死在弘晁的手下,他认了。
朱伯源等了许久,可他并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疼痛。
睁开眼后,发现自己不过掉了一缕头发。
弘晁的身形有一瞬间的晃动,很快便稳定下来。
弘晁用手擒住朱伯源的下巴,用尽所有力气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今日割发代首,世上再无朱伯源,亦……再无谢礼。”
“你我相识一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皆因你欺我、瞒我,实在可恶至极。”
“但念在过往种种,我不杀你,但从今日开始,你我……生死不复见。”
说完,弘晁甩开他的下巴,手里攥着他的发丝,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此处。
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他的力气已全部用尽。
“噗——”
弘晁吐出一大口血,然后脚下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