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范仲淹、包拯两人,主要的话题,也还是没能逃脱西北之事,回溯一下战事,再叙叙旧情,聊一聊改革变法之事等等。倒是老包比较有意思,给王言现场复盘了一下和谈盛况,实实在在的大宋第一喷。
因为与王言的关系十分亲近,所以他们俩也说的更直接了些,给王言讲了君臣父子之道,还讲了华夏诸夷之别。算是给他一些宽慰吧。
又给他们看了一下身体,总的来说都还不错。
毕竟是全方位的么,又是去病灶,又是精致饮食,还是能保证身体健康的,老包这几年生了仨儿子……
而同时期坟头都已经长草的范仲淹,现在也是精神十足。战后,范仲淹为参知政事,就在去年,他把文彦博送出了京,正式上位,宰执天下。又是进行着改革的事情。
前文所说的整编裁军,就是其中的一项。此外还有官职的改革,各部权力范围的调整,税赋的更进一步改革,还有清田、查人。这次的改革力度,就大很多了。
主要原因,当然在于赵祯打赢了胜仗,加强了权力。以前他不敢支持彻底,现在他有底气。尤其王言也被调回了京,反正赵祯也感觉到他自己的命不太长了,屠龙刀在手,谁不让他要死的老人家痛快,他就让别人不痛快。只要让王言任职参知政事,大宋的局面立马就会大不同。
赵祯老了,但是对于皇帝的功利**的追求,仅在生儿子之下。他还想要成就更多的事,想要更好的身后名……
其实现在的大宋,按照古代人评判盛世的标准,已经可称盛世了。
多收了商税,减免了百姓的赋税,再加上西北以及幽云十六州等大片的新增土地,被打的半死的西夏、契丹,国内整编裁军,如此种种手段,开源节流。政府财政健康,百姓生活猛然宽松了一大截,自然也就安居乐业。除了个别地区闹灾,或者是官吏、大户盘剥的太过,基本没有百姓想着上山落草。
裁军解决了冗兵问题,削减了军费开支。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解决了冗官的问题,大量的官员都被安排了出去,甚至都有些不够,这几年的科举都是一年一科,这才填补了官员的空白。
冗费这一点,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由冗员带来的冗费解决了,但是由于办事流程,以及行政风气等等而来的冗费,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这也是范仲淹要进行政府架构、官制、行政等改革的用意,要进一步削减糜费的开支,进一步精炼人员,提高官府行政效率。
但总的来说,现在的大宋已经还算不错了。凭着现在的情况,赵祯死了以后,既有文治,又有武功,国内情况良好,他能混个‘成’的庙号……
相比起范仲淹和包拯来说,韩琦、富弼等人,大家就生疏的多。不过话里话外的,也难免要点上几句。除了叙旧情这一步,基本没什么大不同,都要说说西北,都要聊聊改革,也都要给他们看看身体。
韩琦、富弼在庆历之后,对于变法的是有变化的。不过范仲淹不是白给的,现在他活着,他就又拉拢了当年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除了已经死去的,现在上台的人,基本都是当年庆历时候的同道。
除了这些人,还有其他在京的一些大佬,有几分渊源,大家又都比较和气没什么过节的人,王言都去登门拜访了一遍。
他在展示他的诚意,也是降低一下他的危险性。恃功自傲,是不可取的,疯狗一样胡乱咬人,那也是取死有道。
当然也不是说他去向谁靠拢,只是大家维持住一团和气的局面。不论是保守派,还是变法派,他都有拜访,已经很给这些人面子了。
不过够位要他上门拜访的人,并不多。他上午查账,下午上门去走访一家,大半个月也就把要见的人都见了一遍。
这时候,国子监五年的烂账也全都查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他收到了比账上缺漏的更多的钱。这帮人卖名额的钱,都东拼西凑的交到了账上。这一笔钱,做不出什么大事,但管着国子监的官吏以及教学的博士们早午两餐,却是已经足够,还能吃的很好。
也是在这期间,国子监衙门里的官吏、博士们提交了教育改革的想法,还有更多的公文,雪片一样的往这里送来。
王言的命令,是让州县书院、学堂的山长都写一份,而他的命令是经由大宋的邮政系统直接送到各州的知州那里。再由他们向所辖各县传达命令,定一个日子,写好以后收集上来,统一再送到国子监衙门里。
若非是强力部门,干系重大,下边的州县配合起来是绝对费劲的,他们总要拖一拖。但是发出去的公文,扣上了王言的官印,效果就不一样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国子监衙门,也就成了强力部门,优先级相当高……
拜访过了各位大佬以后,王言就在看人们递上来的建议。
具体的建议,他当然是已有腹案。之所以还要再看这些人写的东西,是他想要看看手下是不是有什么能人被埋没了。
他下发的命令,都完成的很好,每个人都送上了最少一千字的策。甚至就连衙门里的小吏,写的都是文采飞扬。乍一看过去,都很像那么回事儿,但用心还是不同的。
有人应付上级工作,文辞华丽的写了一通了事。有人却是真正用心,真想要提些建议给大宋多育良才的。而用心之人也有差别,有的人一看就有水平,有的人一看就是能力平平,他尽力了,但是脑子里没有概念,眼界也不够放眼天下,写的文章很朴实。
虽然他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章程,并没有规定必须要写的好看。但是显然,就是有的人可以写的既有内容,又文辞华丽,挡不住的才气扑面而来。
但这些人大多都没当上官,哪怕近几年一年一科,他们也没当上。虽然都有职位,但却并非真正的官身。他们的位置,大约相当于一些非直辖县的主簿,不是进士也能做,属于编外的合同工,但是也有升迁的机会,只不过很渺茫就是了。
王言又看了几天,直到了上任一月以后,结束了十五的大朝会,站在前排现场看了一下是怎么劝说赵祯立储的,那真是相当热闹。
对于此事,朝堂上显然已经统一了意见。就是几个大佬在跟赵祯对话,劝说早立太子。余下的人都是默不作声的站着听热闹。没有人持反对意见,那么自然就是都同意了。只不过赵祯死不同意,最后没什么意外的不欢而散。
但是今天有不同意义,因为赵宗实的名字被当场提了出来,韩琦说的,欧阳修、包拯等人都附和了,然后赵祯便拂袖而去,散了大朝会。
前排的大佬们跟赵祯打嘴仗,后边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王言。这是王言第一次正式的参与大朝会,还有一次便是他中状元那一次,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官身。
对旁人看猴一样的目光,王言自动免疫,散了朝以后,他从袖子里抽出了公文,还有地图,径直去了政事堂。
经小吏通报了一下,王言走进了政事堂。
这时候,一帮子下了朝的大佬正在开会,也是刚开,王言在还没进去的时候,听见他们讨论着储事,还说逼迫的太紧了云云。
待王言进来见礼坐下,一帮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子言来此,有何贵干呐?”范仲淹笑吟吟的。
“要钱粮。”
王言说的干脆直接,将公文和地图递了过去,“此乃下官有关国子监以及我大宋学堂、书院的规划。初步打算西城外择地新建监学,扩招监生,除国子监以外,要增设武学、声律、医学、工学等科,与枢密院、太常寺、太医署、将作监、都水监等合建书院,用以培养专门人才,应对专门事项。
此其一。其二乃是大兴文教,各州县要大兴官学,学子束修要进行减免,降低学子求学花费,各地方出钱粮补贴。我大宋人口亿万,天才不计其数,只是苦于没钱读书。若是此举在我大宋实行,不过十年,定是能人辈出。
不知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众人原本笑呵呵的,现在都不笑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范仲淹的身上。
老范压力大啊,他咳咳一声“子言啊,此事干系重大,且国子监、武学之事好说,然则声律、医学、工学等诸科学子,学成以后如何安置?”
“范公老成持重,一下便知晓此事难点。学生之举,在于‘培养专门人才,应对专门事项’,必要各部通力协作才可成行。
建设医学专科,便要在各州县开设官办医院,以不赔钱为准则,与百姓看病问诊。建设工学科,便要工部等,明确工匠地位、待遇,水道如何改,桥梁如何修,兵甲如何制备等等,皆百工事。建设农学,便要钻研如何耕种、如何培育优良粮种,使得亩产提高。
听闻上古先民,刀耕火种,而今数千年已过,沧海桑田,耕有犁,收有镰,有水坊磨车,此皆人之力也。如今我大宋商税,所占岁入七成。商事何以兴?便在于百业旺,而百工筑百业。是以百工兴,商事兴,商税多,大宋富。”
“此事所需钱粮甚巨……”富弼开口,语态迟疑。
“下官并非急于求成之人,再者诸科未有成法,谈何教人?必要先有人总结成书,经年积累的钻研,如此才能成事。下官不过先提出来,先找人研究,诸位相公也要通盘考量。今次所来,乃是欲请建设书院三四所,一者文学,二者武学,三者医学,其余百工、农学事,成一所,先行钻研。
再者便是,各县于今年兴建县学三所,每所可容学生千五百人,有食堂、居所,此举乃是……”
王言的要求多么?很多。但是相比之前,却是相差了不少,也更让人接受,但也不好接受。
众人沉思一阵,却是欧阳修开口了。
“子言,千五百人一所有些多了。非是建不起,实是未有如此多的学子。一县人口少则几千,多则数万,实在用不上如此大的书院。”
“老师,若准许女童入学,又当如何?我大宋女子,不弱男儿。而今商事大兴,工坊之中已有许多女子,春耕秋收,更是无分男女。学生以为,当让我大宋女子皆能读书识字,做工之时,总也能做的更好。”
欧阳修不说话了,这事儿干系更大……
“子言所说之事,皆干系重大,容我等商议一番,再行答复,可好?”韩琦开口压了一句。
“自当如此,那下官便先行告退,恭候佳音。”王言对着在场众人点头示意,起身行礼,转身走人。
没人拦着他再聊旁的乱七八糟的事,比如大朝会上的储事,因为在座的,王言都拜访过。哪怕是政见不合的政敌,哪怕是先前跟他使坏心眼儿,他也拜访了。
这就是缓和关系的好处。
当然也不是他服软了,而是他现在的位置不一样,他毕竟是国子监的领导,没有过多的权力,找不出太多的麻烦。现在让他任职巡院巡使,他还是要跟这帮人对着干的,整不死他们。
王言走了,没什么沮丧。伸手要钱,就是这么费劲。
其实相对来说,他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因为他可以直接来政事堂,可以直接找三司对话,他的意见,他的想法,这些主政的人要认真仔细的考虑。而不是写个公文递上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批复。
他的教育改革,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老法子。就像他说的那般,细分科目,培养专科人才。这对于顶尖人才,对于原本就牛逼的通识的人才,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却提高了基础,不至于让人们只会背圣贤书。
至于更多的,那得等他拜相再说了。毕竟教育是基础,其他的各行业发展,国家取仕的方式方法等等,也是关键。只不过是他不能全盘掌控,没办法调集资源,很多事都不好做,纵是好做,也急不得。船小好调头,但放诸一个国家的层面,做事就要小心翼翼了。
教育是百年大计,慢慢的发展、改革,是必要的。
还好,王言真能腿脚灵活头脑清明的活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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