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清以前从未打过猎,外加她九岁的身体瘦小柔弱,一阵风就能吹跑,身上挎的弓几乎比她的块头都大,不过她整个人却异常兴奋,跃跃欲试。
附近的山里她小时候经常去,可以说闭着眼都迷不了路,她一边挥动弓箭驱散面前半人多高的草丛,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
郁清清没有打猎的经验,但架不住她血管里流着猎人的血,大概天生就是打猎的好手,没走多远就碰上一只肥嘟嘟的兔子,郁清清停下脚步,藏身一棵树后,抽出一根早用树枝削好的箭头,弯弓搭箭,瞄准正在吃草的野兔。
野兔很警觉,一边吃草一边不时观察四周。
郁清清挑了挑眉,屏息凝气,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箭头上。
天光微亮,除了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四周安静的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冷汗,郁清清握着弓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抿了抿干涩的唇。
她在等一个机会。
一击必中。
就是这个时候。
郁清清眯了眯眼,弓箭“咻咻”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东南方忽然飞出来一支箭,两人几乎同时射出,野兔警惕的竖起全身的毛,想要逃跑,然而死神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它。
一支羽箭贯穿野兔脖颈,野兔蹬了蹬腿,死了。
郁清清的箭只轻飘飘的擦过野兔的后退,不轻不重的射在了一株碗口粗的乔树桩上,箭头扎的不深,摇摇晃晃的。
“操。”郁清清爆了句粗口,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捡那只死兔子,有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将兔子提了起来。
郁清清抬手去抢,对方后退一步,逗她似的提着兔耳朵在她面前晃。
调笑道:“小朋友,乱抢别人东西可不好哦。”
“这是我先看中的,给我。”
小姑娘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清亮的出奇,格外鲜活明亮,尤其此刻瞪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屈倔强,明明不讲理,却格外可爱。
许旸想到自家的小侄女,有心逗弄两句,随手拔下兔子脖子上的箭,在郁清清眼前晃了晃:“看到没,这是我的箭。”
指了指射到树桩上的简易箭:“你的箭在那儿呢。”
郁清清心中清楚是自己技不如人,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瞪了这人几眼。
眼前的男人顶多三十出头,相貌周正,身材高大,身上有一股凛然的煞气,一看就不好惹,而且还眼生的很,郁清清确定从没见过他。
形势比人强,惹不起躲不起吗?
“好女不跟男斗,这只兔子让给你了。”话落转身就走。
许旸哭笑不得,这么小一孩子,说话还挺有骨气的,他还得感谢她的宽宏大量不成?
“小姑娘,你家里人呢?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上山?”许旸很少见到外人,冷不丁在山里遇见个有趣的小姑娘,有心多聊两句。
郁清清走得很快,但哪儿抵得上对方的大长腿,三两步就被追上了。
郁清清烦躁的斜了他一眼:“你烦不烦?兔子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郁清清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但一想到手的兔子被人给截胡了,姥儿吃不到肉了……就控制不住这暴脾气。
许旸摸了摸鼻子,想想跟一个孩子置气实在有失风度,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样吧,你要能射中那棵树,这只兔子我就让给你。”
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
郁清清挑了挑眉,“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郁清清从他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羽箭,“借箭一用。”
弯弓搭箭,动作利落,眼神锋利。
“咻”箭矢飞离弓弦而去。
羽箭威力可比树枝削的箭头强多了,深入树桩寸许,箭尾在空气中摇摆,仿佛在向人炫耀。
郁清清收弓,扬眉,眉目在初升的朝阳中恣意张扬。
许旸愣神间,手里的兔子就被对方抢走了,耳边响起小女孩清脆的嗓音:“愿赌服输,东西归我了。”
话落摆摆手,一溜烟消失在山林间。
许旸无奈的笑笑,走过去拔出箭羽,箭头整根没入,这力道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看来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就是握箭的手法生了些,一看就是生手,不过能有这样的效果,天赋不错。
是个好苗子。
——
太白山脚下有一片僻静的山谷,谷中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竹林,清风徐来,竹林如海浪般漾起层层波纹,层林尽染,绿阴如盖。
那青绿、翠绿仿佛自然天成一般,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踏进这一方天地,红尘远去,疲劳尽褪,心中一片安详宁静。
一条鹅卵石小径自竹林深处延展而去,小径尽头,静静坐落着一间竹舍,远离人世纷扰,如世外桃源般清静无尘。
一道匆匆走近的身影打破了这副如诗如画般静谧的画面。
许旸站在木窗前轻声询问:“公子、起了吗?”
很难想象,看起来粗犷高大的男人还有这般恭敬和小心翼翼的一面。
“嗯。”
平平淡淡的一个字,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却盛满了醉人的温柔。
“公子歇着,我这就做饭去。”
像往常无数个早晨一样,许旸转身就往竹舍后的厨房走去,就在这时,房内破天荒响起一道温润轻柔的嗓音,。
“许哥有什么开心事吗?”
如春日柔软的风,如秋夜清寒的月,带着某种奇妙的蛊惑,令人无比享受的同时又感到几分受宠若惊般的惶恐。
许旸脚步一顿,下意识愣了愣。
他跟着公子在这深山老林里避居了好几年,公子什么性子他不说十分了解,但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公子平素话很少,别人一天说的话估计是公子一年的话量,平素只是安静的看书写字,生活上严格按照佛家的习惯来执行,比如不食荤腥、过午不食……
明明还是个少年,却仿佛看透尘世的老者。
公子平常可从不会多问。
许旸很快回过神来,恭敬的说道:“公子看出来了?”
少年轻柔的嗓音如羽毛划过心尖,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许哥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