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凉掏出一枚圆形镂花的玉佩,黄色的流苏穗子迎风飘摇。
梅二,许久未见。
黑衣人见到那玉佩,忙俯身拜倒在地。
梅二拜见小少主。
叶寒凉摆摆手,坐在他面前。
阿七,你过来。
她像只粽子,杵在他面前。
前辈。
梅二起身,看着眼前两个小孩儿,默然立在他身边。
昨夜,这丫头被人带上山之时,你在哪?在做什么?
梅二脊背生凉,忙匍匐在地。
少主,梅二该死!请少爷赐罪!
是玲珑还是冬儿?
叶寒凉拾起桌上一瓣梅花,捏在指尖,稀碎。
少主!梅二死罪!
梅二叩头如捣蒜。
你若包庇她,才是死罪。
那小小的少年,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梅二一言不发,只是咚咚地磕着头。
叶寒凉冷冷地看着他。
大魔头,我也没什么大碍,你不必为难他了。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
阿七将那薄薄的被子裹了又裹。
好。送我们下山。
叶寒凉站起来,看着那丫头。
我们下山。你怎样?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嘴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心里却难受得翻江倒海。
且死不了。
少主,小的送您下山。
叶寒凉扶着她坐进一台缆车,乖乖坐在她身边。飒飒寒风之中,硕大的雪花,混着片片火红的梅花,飞扑下来。红花点染着白雪,触目惊心。
风雪满头,梅花似血。
阿七伸出手握住朵朵红梅。真美啊!缆车缓缓往山脚滑落。她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还……还有多久到山下?
叶寒凉看着她惨白的指关节,一如既往地平淡。
快了。
阿七蜷缩在被中,脸冻得通红。雪花一片片透过缆车的小窗落下,晶莹剔透。
下山后,我差人送你回怜孤堂找沈青月拿解药,你照顾好自己。
叶寒凉望着远处山景,想着如何揪出背后使坏之人。阿七却歪靠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喂,我跟你说话呢!
他撞了撞那团冰冷的被子。
少主,这位姑娘似乎身有暗疾。
梅二看着昏昏沉沉的女孩,闷声道。
喂,谁让你睡的?你别睡啊!
叶寒凉摸了摸她发凉的额头。
梅二,你那破缆车能不能走快点儿?
他焦急地望着操作缆车慢慢滑下山的梅二。
少主,您许久不上山来,这缆车也不常用,年久失修,且急不得。
说话间,山下一道火光冲天而来,是那绚烂的蓝色烟火,在眼前璀璨绽放。
少主,有人欲上山来。
那是上山的信号弹。收到信号弹,守山人便将缆车放下将来人运载上山。
蓝色火焰,是沈青月,他来得倒是快。当年,他在寒梅山庄习武,便将蓝色的信号弹给了沈青月,允许他上山探望他。缆车缓缓停下。叶寒凉推了推她。
醒醒,我们下山了。
然那丫头怎么叫也不醒,他一筹莫展。试着去抱她,又觉不妥。
梅二,你……你把她叫醒来……
少主……
梅二尴尬至极。
醒醒,醒醒。别睡了。
叶寒凉用尽全力摇醒她。阿七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树绿花红。
雪停了?
她慢慢站起来,好像做了个没有尽头的梦。
叶寒凉对她伸出一只手来,皱着眉,将她拉出缆车,一脸嫌弃。
我给你的武功心法,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参悟?你这个人真是……
我何曾有什么空闲参悟你那破心法?你明明好好的,见我四处无头苍蝇似地寻你,你倒好,一声不哼地装死人!
二人龃龉之间,一道白影翩跹而来,沈青月掠过花枝,一袭月白锦袍,翩翩若惊鸿,飘落在他们面前。
老沈,你来了。
阿七望着他,目光凄迷,脚下一软,沈青月一把扶住她。
哼!差那么一点点就来不了了。你这丫头,脸色如何这般难看?
沈青月握住她冰冷的手,搭住她的脉搏。脸色变得比她还难看。
他想起自己被关入地宫,在那幽暗之地遇到的那位少年,他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却依然鼓舞他想办法逃出地宫。只有一件事,请他好好照顾那位叫阿七的姑娘。
搞什么鬼?你……你……怎么……是谁做的?
她摇摇头,一抹凄婉烟雾般笼上脸颊。
哼,我已结果了他小命了。罗罗嗦嗦做什么?你快给她服下解药。
叶寒凉那张脸,在面具之下,阴晴不定。
不远处迅疾如风地跑来数人,为首的是一位白衣少女,一位紫衣少年,冬儿,玲珑,其后紧跟着数位黑衣人。
青月公子,你为何在此?
冬儿一眼望见那长身玉立的沈青月,再看那衣不蔽体的浑身污脏的女孩儿。她紧握双拳,浑身颤栗着。那丫头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一袭黑袍的梅二目光闪烁地望着那女孩儿。
陈掌事,玉掌事。
沈青月挽着阿七看着眼前来气汹汹之人,皱着眉。走在最前的白衣少女,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青月公子?你便是那……花萼楼楼主沈青月?
凤栖梧婷婷袅袅踱到他面前,一双杏眼,细细打量着他。
沈青月对她拱了拱手,搀扶着阿七绕过那女人,快步离去。凤栖梧勃然大怒,她堂堂凤吟谷的大小姐,几时受过这种鸟气?
陈致远,你是死人啊!快拦下他们!
凤栖梧一跺脚,狂奔而去猛追了上去。陈致远犹疑片刻,叹息一声,也催动脚程跟了上前。一时间,众人皆如风散。
沈青月拉着阿七,掠过花丛。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那丫头烂泥般瘫软在地,花瓣烂漫,凉风陡生。
歇歇……我真跑不动了,热死了……
她一面扇着风,一面扯开领口,褪下那件厚实的衣袍。
沈青月无语地看着她,叶寒凉、梅二、玲珑、冬儿及众人已然追上。
起来,起来。
我……我想喝水……
她的脸,红得像早晨初升的太阳。
你为何还不给她服下解药?
叶寒凉气得直跺脚。
我没解药。
沈青月抚额叹息。
你怎么会没解药?你可是花萼楼主。
那小孩急得分寸大乱。
哼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留着干嘛?
沈青月一把拖起她,横腰抱起。
玉掌事,烦请准备一间干净房间。我……我想办法为她解毒……
公子,她……她怎么啦?
玉玲珑看着那满脸春色的阿七倚在沈青月怀中神色迷离不知所以,冰雪聪明如她,立刻应声道:
是。请公子移步温凉小筑,那里是阿七姑娘之前的住所。阿七姑娘,那日你可是和宫主一道出了宫?你可知宫主他如今在哪?
阿七倚在沈青月怀中,神色迷离。
他……他就在昆仑宫中……
玉玲珑跟在他们身后,疾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