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山洞,昏迷不醒的宫人,只余下她与他呼吸。
云乔理智上很果决,但心在背叛她,一阵阵抽痛,痛得她几乎要落泪。
兰廷用大帽子压下来,云乔不曾辩解,只是道:“丁姑香是太后所赐。我与人皇乃夫妻,只不过闺房之乐,何来谋害?”
“丁姑”是一种蚕妖,能吐丝,也能吐出薄薄轻雾,可以迷惑人与诸妖魔。
用丁姑蚕丝制成的香囊,可以拢住那点薄雾,适当时候释放,闻者可令施咒者称心如意。
兰廷听到了“闺房之乐”二字,手臂线条骤然绷紧。
“……你的确擅长此道。”他冷冷道,“‘闺房之乐’,你还真乐在其中。”
云乔听了,心灰意冷。
当初在上清山,他们俩的第一次,是她主动的;而后也是她多次求欢,奋不顾身,甚至将他带到大祭司的寝卧。
她只顾享乐,从未想过后事——现在被人当面羞辱,半句辩解之词也凑不齐全。
她沉默。
山洞里光线暗,外面暴雨如注,她默默低垂了视线,不再与他对视,也不言语。
他倏然上前,抬起了她的下巴。
云乔被他的手指触碰,只感觉一股子无名的愤怒,将她冲垮。
她抬手,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极重,她掌心震得发麻,半晌山洞里都有余音回荡。
他的头微微侧偏。
云乔后退两步,抵住了山洞墙壁:“若离王觉得我有罪,让朝臣来判决我;告诉人皇,让他来处置我。
此处狭窄,你我陌生人共处一室,我诸多不便。这一巴掌,还请离王牢记:饶是我放荡淫贱,也不是人尽可夫。”
说罢,她侧身面对山壁,不肯再看他。
身后男人的呼吸,有点粗重。
他想说什么,也有衣衫摩挲之声,似乎是他抬了手。
然而最终,他只是道:“今日那蝶,不够华彩。”
说罢,他转身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云乔面对山壁,一错不错看着,眼睛里的雾气却越来越重。
她眨了眨眼,两行清泪滑下,令她猝不及防。
她急忙抹了泪。
外面又有脚步声,旋即传来宫人声音:“娘娘……哎呀,这么多蝴蝶……”
云乔闻言转过脸。
小小山洞,离王站立过的地方,十几只彩蝶,翅膀上有极其绚丽的纹路,泛出淡淡荧光,交织起舞。
“这是何处来的?”宫人惊呆了,“好美的蝶。”
“这是术法。”云乔告诉他。
宫人知晓王后乃神巫,会术法不稀奇,闻言盛赞她:“娘娘真是巧手。”
云乔看着那些在眼前纷飞的蝶,久久没有挪脚。
兰廷说,那只蝶不够华彩。
这些才够。
云乔的心,似乎被人重重一捏。
她眼泪簌簌滚落,当着宫人的面。宫人不明所以,被她吓一跳,连忙安抚她。
后来太后还问她缘故,因何而哭,是不是受了委屈。
她只是说:“在那个瞬间,很想家。”
她的确是想上清山了。然而真正想的,却是早已离开了上清山的人。
“云乔!”
席兰廷的声音,将云乔从往事里拉回现实。
“怎么了?”他问。
云乔怔了怔,好像记忆在自己身上加了层晦暗。
她道:“你变个术法,我想看很有华彩的蝴蝶。”
席兰廷沉默一瞬。
他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摩挲着她后背:“乔儿……”
他身后、她眼前,一只只彩蝶翩翩起舞,比当时的更多、更美。
云乔呆呆看着,手上加大了力道,抱紧了他的腰,低低叫他:“兰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