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能出什么事?
宋窈隐约猜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
顾大夫压低了声音:“昨晚陛下连夜高烧不止,龙体抱恙,召了数名太医进宫,结果发现很有可能是瘟疫的症状。”
饶是早有猜测,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免不了吃惊:“皇宫这时候应该严防死守,怎么会让陛下感染上?”
她下意识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这我就不清楚了。”顾大夫眉头紧锁,“棘手的是,陛下已经下令,让太医院半月内研制出解药,否则问罪。”
之前不急,是因为事不关己,如今崇明帝自己染上了瘟疫,当然比任何人都着急。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怕死,在生死面前,皇帝又如何?见了阎王爷一样得低头!
“之前说的是十日,半月还是宽限了咱们!这不,得到了消息大家愁的连觉都睡不好!”
宋窈看了眼周围,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如今更像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皇帝自己寝食难安,只能把压力给到太医院,治不好就治他们的罪。
殊不知哪有那么容易?
宋窈把整理的笔记递给顾大夫:“我最近有在看医书,整理了一些信息,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东西要是由她拿出来,那些太医不一定相信。
顾大夫如获至宝地接过:“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忙碌,闲话的功夫都没有,每个人都紧绷着不敢停下来。
为了药方的问题,几位大夫围坐在一起,一处细节都能争执半天。
宋窈主动承担了照顾病人的职责,因为人手实在不够,倒也没有人阻拦。
新来的病患中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概是逃难来的,肉眼可见的瘦弱,胳膊上都是烂疮,半边脸也已经面目全非。
宋窈并未露出异色,神情平静地给她清理伤口,对方睁着漆黑的眸子安静望着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姐姐,你真好看。”
宋窈弯起唇角和她对视:“你也很好看。”
小姑娘摇了摇头,想摸自己的脸,可最终又把手放下了,她抿着唇语气有点低落:“姐姐,你不用安慰我的,我见过那些得病的人,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明明她的神色并未露出难过,可宋窈却忍不住心头一酸,她笑着望她:“谁说美丑是以外貌来界定的?一个人如果她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那她就是好看的。”
她话音微顿,添了几分认真,“等你好起来,也会很好看的。”
小姑娘眼睛微亮,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真的吗?我……还会好起来吗?”
宋窈抿了抿唇:“一定会的。”她指了指来回走动忙碌的那些大夫,“看见那些大夫没?他们都在为了治好你们努力,所以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眼里重新燃起了生机,用力点点头:“我相信姐姐。”
其他人听了这话,原本麻木的眼神也有了触动。
宋窈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绪复杂。
一个人没有求生欲,死亡也只是早晚问题。
在没有制出解药前,她能做的也只有增强他们活下去的意志。
周围人都在低头忙碌,宋窈眸光微转,取了点灵泉混进水里,喂给小姑娘喝。
她早就想试试这灵泉对这些病患有没有效果,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小姑娘喝下水,冲她笑了下:“是甜的。”
宋窈弯了弯唇,又过了会儿问她:“有没有感觉精神好点?”
她懵懂地瞪大了眼,眼睛轻轻一弯:“好像没那么疼了。”
然而宋窈察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好转。
灵泉只能起到轻微的作用,短时间内减轻她的痛苦。
——
回去后,宋窈问容玠:“宫里那位果真染上了?”
他不意外宋窈已经得知了消息,点点头:“是真的。”
她眉头微皱:“是意外还是……”
容玠侧过头来,眼里噙着一抹意味不明,“今日宫里处死了两个浣衣宫女。”
宋窈唇微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是意外还是人为已经不重要,陛下如今草木皆兵,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认为是有人谋害他。”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崇明帝和太后的关系注定不可能恢复如初。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容玠话音一转:“半月之期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就算到时候研制不出来,陛下也不会迁怒于你。”
看在他的面子上,崇明帝也不会对宋窈怎么样。
宋窈眼前浮现医署里那一张张痛苦的面孔,心头添了些沉重,喃喃道:“可是拖上一天,就会死更多的人。”
容玠眸光微沉,前世这场瘟疫持续了几月之久,太医们束手无策,他只能为了一座城,将那些染上瘟疫的人集中隔离起来,待他们死后将他们的尸体焚烧,为此还落下了个残暴的恶名。
直到入了冬,瘟疫才慢慢消弭。
即便他做了无数准备,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生。
譬如他知道偷工减料的堤坝会垮,责令让工部重新修缮,可下面的人不尽心,堤坝还是被洪水冲垮。
提前让河道两岸的村民转移,但那些百姓不愿背井离乡,不肯搬迁。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把手,把他推向原有的轨道。
……
宋窈像往日一样伏案看医书,门口偷偷探进一个脑袋,她眼角余光瞥见,弯了弯嘴角:“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想进来就进来。”
阿珩吧嗒吧嗒跑进来,见她又在看书,好奇地睁大了眼:“娘亲又在看书,这么用功是想考状元吗?”
只因宋窈经常打趣他,不努力读书考不中状元。
宋窈噎了噎,放下手里的书弹了弹他的脑门:“我倒是想呢,可女子又不能参加科考。”
小家伙歪着脑袋皱眉想了想:“那可真是不公平。”
女子也不比男子差呀?
她哼笑一声没放在心上:“找我做什么?”
阿珩抱着她的胳膊凑近:“阿珩最近可用功了,还跟唐伯去外面施粥呢!娘亲不夸夸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