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燃着篝火。
“主子。”风止将烤好的鱼递给容玠。
溟秋仔细地看了一遍手里的地图,神色微松:“再路过一座城我们就到地方了,也不枉这些天日夜兼程地赶路。”
火堆前,容玠垂着眼帘,眉头微敛,神色有几分若有所思。
两人以为他在思考正事,没敢贸然出声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容玠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状若不经意道:“寄出去的信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吧?”
风止愣了一下,下意识答:“算算时间前些日子估摸着就到了。”
“那怎么还没收到回信?”容玠眼眸微沉,瞧上去心情不大好。
风止溟秋对视一眼,无语凝噎:“……”
合着你老人家在那思考半天就是在想这个?
溟秋大大咧咧地道:“兴许是夫人觉得没有回信的必要呢?毕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
他这话一说完,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察觉到容玠身上的气息瞬间阴沉下来,风止暗搓搓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
你可真会说话啊!
容玠倏地站起身来,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凉飕飕道:“继续赶路。”
溟秋茫然地瞪大了眼:“不是说在这里歇一晚……”
容玠唇角微勾,眼里带点冰凉的笑意:“那么多百姓等着救援,你睡得着?”
他拂了拂衣袖,自顾自的翻身上马。
溟秋后知后觉,略有些委屈地看了眼风止:“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
风止捂着额一副头疼的模样,语气恨铁不成钢:“你可长点心吧!”
……
经过昼夜不停地赶路,容玠等人风尘仆仆来到豫州。
豫州城太守马不停蹄赶来迎接,连滚带爬从马车里下来行礼,手忙脚乱扶了扶脑袋上的乌纱帽:“下官参见丞相大人,下榻之处下官已经布置妥当,请您移步……”
容玠不冷不热扫他一眼,不耐打断他:“先去看堤坝的情况,带路。”
*
盛京。
“这入了秋就是凉快。”谷雨支开窗牖,微凉的风霎时吹进来,打在窗棂上发出扑棱棱的响。
昨夜下了一场雨,院子里还是湿的,树叶被垂落一地,仆妇正在打扫院子。
“前几日吩咐裁制的新衣,想来应该能在宫宴前制好。”
宋窈手里捏着剪子,弯腰修剪花枝,闻言动作微顿:“瘟疫之事才消停不久,劳民伤财,国库正是空虚之际,宫里这就要办中秋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中秋宴宴请百官及其女眷,宋窈如今是朝廷命妇,当然也在受邀之列,想推拒都推拒不了。
谷雨笑眯眯道:“咱们就当去凑个热闹嘛,别的不说,宫里的御膳还是很不错的。”
宋窈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皱。
“把盈星叫来。”
容玠离开时带走了风止溟秋,却把盈星留了下来。
盈星大马金刀行了个礼:“夫人找属下有何事吩咐?”
宋窈眯了眯眸:“宫里最近可有动向?我指的是静妃那边。”
她没有渠道得知宫里的消息,不过容玠应该是安了眼线的。
盈星眼神微闪,神神秘秘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还真有。”
“听说静妃前两日在御花园散步,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往她身上扑,静妃受到不小的惊吓,差点儿小产!”
宋窈捕捉到关键词:“差点儿?”
盈星耸了耸肩:“还算命大,孩子是保住了,谁让太后可紧张这一胎了,吩咐太医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呢!”
宋窈眉头微拧,脸上露出点笑意:“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
“混账东西!”
静妃宫里,刚换上的一套茶器已经化为一堆齑粉。
林霜夕脸色铁青:“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野猫窜出来,我看分明是有人不想本宫生下这个孩子!”
宫女芍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眼里透着一丝恐惧:“娘娘息怒!”
自从怀了孕后,自家娘娘性情愈发乖戾,前些日子甚至还处死了一个心腹宫女。
彩屏可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她处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芍药时常恐惧,自己也会像彩屏一样,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林霜夕摸着小腹,冷笑一声:“既然有人不想我好过,那索性大家都别好过!”
她蓦然站起身来:“摆驾,去天牢。”
自从怀孕后,她就被解除了禁足,如今不过是想去探望一下自己的父亲,也无人敢拦。
……
林甫之被判于秋后问斩,如今只有一个多月的活头。
他默然静坐在牢房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了来人,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娘娘这时候怎么来了?”
林霜夕斜了眼左右的狱卒:“本宫有几句话想与父亲单独说。”
狱卒会意,恭敬退下:“娘娘请便。”
待人离开,林霜夕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女儿已经按照父亲所说,怀上了龙嗣,可如今陛下却对我起了戒心。”
她面色覆上一层寒霜,“照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这个孩子出生,女儿便会死的不明不白!”
林甫之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林霜夕突然看了过来:“父亲曾说,您知道一个秘闻,关乎国家社稷,可动摇国之根本。”
林甫之面上一怔,眼神逐渐变得深沉:“罢了,陛下和太后对我林家不义在先,如今也怪不得我。”
他看了眼林霜夕,语出惊人:“你可知当今陛下并非先帝亲子?”
林霜夕眼眸一震,半晌回不过神,语气有些艰难:“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怎么听不懂?”
林甫之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宁妃娘娘当年诞下的,其实是一位公主,咱们太后娘娘胆大包天,为了一己私欲来了一出偷天换日,还害死了宁妃娘娘。”
林霜夕惊愣得说不出话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六神无主。
她身后的芍药更是死死埋着头,眼底写满惊骇之色,狠狠掐着掌心才没能让自己过于失态。
什么?!
陛下竟然不是先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