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后门。
吴秀芹怀里揣着刚到手的银子,笑的牙不见眼。
仆妇暼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嘴上虚伪地应付:“这事你们办的不错,我家夫人很高兴,多余的钱就当是赏你们的。”
不愧是乡下人,眼皮子就是浅,多几日都等不得,竟急不可耐地就这般将女儿送上门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倒贴的!
她听到门房送来的消息时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吴秀芹没发觉对方的鄙夷,得了赏银满面笑意,神色愈发谄媚:“这位嬷嬷,我那女儿性子烈,我给她用了点迷药,到时候你们仔细些。”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便是不疼爱也不至于这样磋磨吧?
仆妇看着她那副嘴脸,心里一阵厌恶,敷衍地摆摆手:“知道了,人也送到,你们可以走了。”
吴秀芹连声道谢,与闷头不语的宋有根推着板车离开了。
仆妇扫了眼两人站过的地儿,眉头微拧唤来仆人,抬手一指:“去,把这块地打扫干净,脏死了。”
她腰一扭,抬脚赶去向自家夫人复命。
……
“夫人,人已经送来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好,很好!”金夫人手重重拍在桌上,攥紧了案几一角,眼底掠过一抹狠意,勾唇冷笑,“将那贱人捆起来扔进柴房,我晚点再去收拾她!”
“是。”
金夫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偏头吩咐:“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我要去看少爷。”
——
金夫人打点了看守的狱卒,很轻松地就见到了金铭轩。
因为金老爷特意关照过,他在狱中也没吃什么苦头,更遑论用刑,整体看上去还算不错。
而隔壁的杨钦就没这么好运了,由于金老爷特别吩咐过,他从进来就没过上一刻安生,浑身上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两种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金夫人看到金铭轩时却立马红了眼眶:“轩儿!”
金铭轩刚摔了狱卒送来的牢饭,脸色阴沉,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猪食还差不多吧!
他正欲叫骂,闻声惊喜地抬起头来,神色激动扑上来抓住金夫人的裙摆:“娘!娘您怎么来了?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金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这狱中环境比她想象中还要差,她儿子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住?
她心疼地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脸,一句“我儿你瘦了”到了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得生生改了口:“我儿吃了不少苦吧?娘是来给你送吃食的,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至多两日,你爹就会捞你出来。”
金铭轩听了却大失所望,不满地皱眉:“怎么还要两日?”
在这牢中他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金夫人神色为难:“你爹他也是没办法,等这两日风声过了,就能接你出来了。”
想到什么,她话音微顿,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娘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害你沦落至此的那个妇人,如今正在咱们府上,等你一出来,随你怎么处置她。”
金铭轩眼睛倏然一亮:“娘是说宋窈?”
他脸色一沉,眼里闪过一抹狰狞:“那贱人害我至此,的确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
宋窈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咳咳。”
水珠顺着她的鬓发滑落,她猛地睁开眼,艰难地呛咳两声,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宋窈挣了挣,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缓慢抬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绣鞋。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猛地掐住,强迫着抬了起来,一个容长脸柳叶眉的妇人面容讥诮望着她:“就是你,害得我儿锒铛入狱?”
只这么一句,宋窈瞬间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金铭轩他娘。
那么目前她的处境也一目了然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落到了金家人手里。
宋窈一边感叹自己时运不佳,一边暗暗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自己好像提不起力气。
六六焦急地道:【呜呜呜宿主你可算醒了!你是被你那对坏蛋爹娘送来的,他们还给你下了软筋散!】
宋窈顿时恍然,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妇人,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金夫人是想给你儿子出气吗?”
金夫人眼眸阴郁,不冷不热地盯着她:“你倒是聪明。”她看着宋窈镇定的模样,心生怒火,冷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落到我金家手里,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宋窈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金夫人爱子心切,想必不会让我好过,可能会让我生不如死吧?”
金夫人怔了怔,有些意外她竟然如此洞悉自己的想法,轻轻眯起眼:“不打算求饶吗?”
宋窈垂眼,自嘲地笑了笑:“求饶有用吗?没用的话,那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宋窈的态度无疑愈发激怒了她,她想看宋窈恐惧,失态,甚至跪地求饶,可惜这些都没有!
宋窈自始至终平静的过分!
金夫人被彻底激起了怒意,抬手猛地扇了宋窈一巴掌,她被打的偏了头,鬓边一缕发丝也垂落下来。
泛红的巴掌印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昭示着这一巴掌力道并不轻。
宋窈微微抿紧了唇,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我听说你挨了四十大板也没吭一声。好!骨头够硬!”金夫人连声冷笑,猛地扬声,“来人,拿鞭子来!给本夫人重重地抽,我倒要看看她骨头能有多硬!”
漆黑的鞭子呈了上来,泛着寒光。
金夫人接过鞭子,手高高扬起,狠狠往宋窈身上抽去。
鞭子又不比板子,落在身上霎时泛起细密又尖锐的疼痛,极为难熬。
宋窈咬紧了唇,每挨一下身子便要颤一颤。
然而她始终没吭过声。
金夫人力气不足,没抽几鞭手腕酸疼不已,把鞭子交给仆妇来抽。
仆妇膀大腰圆,力气也大的多,宋窈好几次受不住,舌尖尝到了铁锈味,将闷哼生生咽回喉咙里。
金夫人气急败坏,宋窈又不叫苦,折磨起来压根没什么乐趣,很快失了兴致,离去的时候恶声交代:“把她看紧了,不许给她水和食物!”
人都退了出去,宋窈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六六抽泣到打嗝,但凡是能用的上的药都一股脑往她身上使。
【宿主,你干嘛非要激怒那个坏女人呢?】
宋窈瘫在地上,眼眸涣散,唇角却极轻地勾了勾:
“我这人,向来不知道什么叫认命。”
她将指缝中微不可察的银针藏入袖中,眼底闪烁着幽冷晦暗的光,很愉悦地弯了弯眼,声音低不可闻。
“她这回弄不死我,来日我便要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