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抵达云京时已是腊月初七,他找了家客栈休息了一晚,草草修整一番,次日便去了官府。
“这位小哥,我想寻个名叫‘宋窈’的女子,窈窕的“窈”,约摸两个月前抵达的云京,自幽州而来,哦,与她同行的大概还有一个男人。”
外乡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拿着路引到官府报道,才能在这里定居。
容玠眸光沉沉,唇角缓慢上挑,历经三个多月,可算要让他逮住了。
衙役听罢仔细翻找了一番,眉头紧皱,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一脸纳闷儿:“没你说的这个人啊。”
唇角弧度一僵,他下意识神色微沉:“怎么可能?”
衙役倒还算脾气好,将一叠册子摆在他面前,手指点了点:“喏,这些全是两个月前来云京的外乡人,我翻了个遍,都没瞧见你说的那个宋窈!不信你自己翻翻。”
容玠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确实没有宋窈的名字。
她居然没有来云京?
那她会去哪儿?
出了官府,容玠的神色很是难看。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宋窈难道想不到他会去官府打听她的下落么?
只要他问过谭县令就能得知她去了云京,宋窈如此机敏,真不想让他找到的话,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么?
除非……她是故意的。
云京只是她用来迷惑自己或者别人的答案,根本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地!
容玠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竟然被宋窈给耍了!
如果不来云京,那她真正的目标会是哪儿?
容玠脑海里蓦地划过一个猜测——
“盛京。”
宋窈站在阁楼上,望着下面的街道,少年站在人潮人涌的街上,雪花纷纷扬扬洒在他漆黑的眉眼,衬得他面容冷白如玉,惹得不少姑娘回头张望。
容玠的模样看上去比之前愈发清减了不少,气质也愈发冷淡,更接近前世的丞相大人了。
她缓缓吐一口气:“他会猜测,我是不是去了盛京。”
龙二站在她身后,闻言困惑地皱了皱眉:“可为什么是盛京?”
宋窈唇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他和我都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最安全么?”
容玠之后会一直待在盛京,高中状元,留任京官。
按照常人的思维,肯定不会选择去盛京,毕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是主动送上门?
可容玠会猜测,她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他生性谨慎多疑,可他还是不够了解宋窈。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追逐,宋窈早在看原着的时候就把容玠这个人的脾性给吃透了,可他却对她所知甚少。
龙二打了个寒颤,盯着宋窈的眼神充满敬畏:“你连这都算计到了,所以之前才会让我弄一个假的路引?这么说来,早在两个月前,不,甚至早在你决定离开清水县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在布这个局了?”
这个女人也太恐怖了!
人家是走一步看一步,她是走一步看十步!
她盯着容玠眼神冷冽的模样,默默抱紧了手中的暖炉,面上并无得意:“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注定要栽一个跟头了。”
也不知道得知再次被她耍弄一番,容玠会不会气疯?
可她也没办法,想骗过容玠不容易。
以他的聪明,估计很快能反应过来,不过那时候已经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了。
龙二突然有些同情容玠,可一想到容玠发疯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宋窈:“你这样耍他,最好别落在他手里,不然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宋窈哀愁地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她转头瞥了眼龙二,笑眯眯道,“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同谋,你觉得要是我落在他手里,你难不成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龙二:“……”
这个女人太歹毒了!
宋窈看了眼楼下,容玠已经准备离开,她盯着他单薄的身形,忽然心头一软,莫名感叹了一句:“今天是腊八节。”
龙二不明所以:“对啊,所以呢?”
宋窈抿了抿唇,没说话。
——
容玠正欲抬脚回客栈,忽然有人叫住他,一个妇人捧着一碗腊八粥笑吟吟望着他:“年轻人,来碗腊八粥吧,今儿过节呢。”
他想也不想便要拒绝,面色冷淡:“不必。”
妇人却很热心:“不要钱,我看你一个人初来乍到,站在街上怪可怜的,这一碗就当是我送你的。”
容玠蓦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妇人,对方被他那幽凉黑沉的眼眸看的有些不自在,却见对面的人眼底划过一道奇异的光,唇角微微弯起:
“让你给我送粥的人,她在哪儿?”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张了张嘴:“是我自己要请你喝的。”
那位夫人可说了,不能暴露她的存在!
容玠这会儿极有耐心,他眉眼染着愉悦,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她在哪儿?”
……
眼瞧着容玠朝酒楼上走来,宋窈眼皮跳了跳,龙二一脸惊慌:“怎么办?他好像发现你了!”
宋窈也有些慌乱,可很快镇定下来,摸了摸脸,轻声道:“慌什么?你把那丫头叫来,待会儿自己找个地方躲好,不必管我。”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披风系上,转身出了厢房。
容玠一路上了楼,二楼走廊瞧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眼眸微眯,迅速上前几步抓住那人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嗓音沉沉的:“嫂嫂,总算是抓到你了。”
被他抓住的人惊慌失措地扭头看过来,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她下意识护住微微拢起的小腹。
容玠怔了怔。
“啊,夫人!”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一把将他给推开。
他顺势松了手,后背撞在走廊的墙上。
那丫头急忙扶住受惊的妇人,气愤地瞪过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对我家夫人拉拉扯扯?”
“呸,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
容玠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