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回到审讯室。
只见陈姐定定的盯着一点，他转头望去，只是白茫茫的墙壁，什么都没有，陈姐在发呆。
他走到陈姐面前坐下，双手交织放置于桌前，也不开口打断，只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甚至起身去倒了杯热水放在陈姐的面前。
上扬的氤氲热气让陈姐感觉到一丝暖意，她低下头去用力咬了下嘴唇。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陆阳拿起了笔来。
“小警官，你叫什么？”
“陆阳。”他轻声回道：“耳朵旁的陆，太阳的阳。”
“陆阳……”陈姐反复轻声念了几遍。
“嗯，他们希望我能成为一个能让其他人觉得温暖且善良的人。”
陈姐望着陆阳下巴有些微微翘边的胡子道：“这不是你真实的模样吧。”
陆阳不答，而是直接伸手将因为路途着急而没有贴牢的胡子摘了下来，不符合他风格的粗大黑框眼镜也放在了一边。
“我知道你。”陈姐微笑道：“看过你的很多节目。”
虽然陈姐没有说什么，但陆阳依旧怀着几分疑惑。
他最近确实憔悴了不少，可能像陈姐这么冷静的人，实在是少数。
似乎能听到陆阳心中的小声呢喃，陈姐解释道：“我一个人主持着整个贴心宿舍，虽然是89年的人，但心早就死了。”
看了那么那么多的人情冷暖，热血怎能不凉？
既然陈姐将话题引到了贴心宿舍上，那么陆阳自然的往下接口道：“陈姐你一个人主持？那四楼是谁？”他声音中满是担心。
陈姐耸了下肩膀，“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您知道我们要找谁？”他先前和沈默进行了一番沟通，他们都是在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突然想到可能背后之人是逃脱的卡尔。
可陈姐似乎早就知道？
是自导自演，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陆警官，放轻松，只要你相信我，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陈姐虽然人在审讯室中，但声音柔和，让人硬生生有一种在聊家常而不是在进行盘问的感觉。
“陈姐，我信你。”
陈姐又笑了笑，“说实话，四楼的人是谁，又在做什么事情，我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只是接纳宿舍里的人，帮宿舍里的人想办法找工作。”
陆阳将陈姐说的一一记录下来，听到“找工作”这三个字，他手一顿，抬起头来道：“那些卖了肾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你会接纳他们吗？”
“这次的群演工作，去了一大半的人，留下来一半中的四分之一，都接了那个工作。”
一半中的四分之一，这数据听起来好像挺小的，但要知道，基数可能是上千！
那样的话，贴心宿舍根本就是一个器官孵化基地！
“只有卖肾？”
陈姐摇摇头，笑容中有一丝嘲讽。
“只要有钱，什么都卖，卖血，买肾，买眼角膜，急到走投无路的，都会直接签订卖身协议，全部卖掉。”
陈姐的语气依旧如之前那般温温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古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俗语，现有尊重生命的信念。
现在……这些在钱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陈姐看着陆阳紧紧皱起的眉头又道：“家里有个十八岁考上大学向上努力的双胞胎儿子，有个操劳过头生病的妻子，还有年事已高的老父母还在田地里为了几口饭而忙活……”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陆阳攥紧手中的笔，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谁不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陈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但是，生活哪可能那么的事事如意？总有人在烂泥里爬着爬着，却怎么也爬不上出。”
审讯室内突然没有了声音，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陆阳说不出话来，头微微低着，只觉得喉咙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怎么都没有办法吐出来，更别说完整的进行下面的问话。
一直以来他都好像是生活在蜜罐子里一般，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娇室里长大，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见得少了。
“陆警官，我继续了。”陈姐轻声道。
陆阳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下眼睛，抬头道：“请继续吧。”
“好。”陈姐点了下头，“在半个月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只以为是单纯的器官买卖组织，可没想到背后却牵扯了那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陆阳点头，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已经全部清楚明了。
陈姐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其实贴心宿舍本来不是我的，我是中途接手的，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只以为是慈善组织，可半个月之前，那个一直将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到来了，我这才意识到他才是最后的人，这宿舍的存在也不是善意的。”
一直将手插在口袋中的人，那一定就是卡尔了！
“你，和他正面接触过？”陆阳沙哑出声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幕后的人？”
“贴心宿舍从外表上看是没有四楼的，但他一来就说要去四楼，并且非常准确的指出了上楼的方式，仅这一点就基本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陆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沈默应该已经到了并且朝着神秘的四楼进发。
“不会有事的。”陈姐见状宽慰道：“那里应该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而且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见陆阳神色闪烁了一下，陈姐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解释道：“贴心宿舍的收支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我一个女人哪可能会有那么多钱，这肯定都是四楼的人投的，他们知道我对这个宿舍很上心，所以不会。”
“但是……”
陈姐看着陆阳的眼睛点了点头，“他们给每个卖了肾的人发了药，一开始我以为是止疼药，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情绪不正常之后我才意识到有问题。”
“汪志诚呢？”陆阳问道。
“他是后来才来的，应该没有和他们做过什么交易。”
汪志诚的资料以及经常出入的地方已经都好好的检查过了，应该是个普通的瘾君子，因为吸食过量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