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从靖平区登机的时候是夜晚,飞机穿过对流层准备降落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他眉头微皱,这是跨越了大洋来到了另一个半球?
“陆先生,实在抱歉。”
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子走了过来,话里说着抱歉,但面色平静如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完全不透光的眼罩。
见陆阳的视线凝集在他的手上,男人将其举了起来,“秘密基地,请您理解。”
陆阳抿唇点了下头,随后世界一片漆黑。
恐惧来源于未知,陆阳心弦紧紧的绷起。
“请陆先生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男子出声引导着,随后在后者站起身来道:“请你放心的跟我走,不会有任何问题。”
陆阳只应了一声了做回答。
人有五感六识,当视觉被剥夺的时候,其他器官会变得更加敏感。
陆阳一下飞机就意识到这里是海岛,因为将他额前发丝吹动的微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潮气味,好像也有隐约的涨潮声传入耳中。
他抿紧嘴唇,跟着男子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最后上了一辆车,半个小时之后他味道了消毒水的味道,应该是抵达了医院。
陆阳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又七拐八绕的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男子轻声说道:“陆先生,请先闭眼,我们到了。”
“好,谢谢。”
陆阳应声照做,自己被剥夺了近一个小时的视觉,重获之时如果外界是很明亮的,那么会造成眼睛非常极度的不适感,所以陆阳还说了一句谢谢。
稍稍适应后他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一道透明的隔离挡板。
那是……
陆阳几乎是立即双手抵在玻璃上,整个人都靠了上去,只因为病床上的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明明才一两天没见,但好像过了几十个春秋一般。
透过透明的隔离挡板,他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沈默。
一向健康且充满活力的沈默现在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和床单一个颜色,即便是在昏睡之中,眉头也紧紧皱着。
最让人心痛的一点就是,沈默整个人被医用皮带牢牢的束缚在病床上,双手双腿大开,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嘴巴里是呼吸器。
“他,这是怎么了?”
陆阳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睛有些酸涩。
“ZKN3。”
这个声音?
陆阳转头望去,果然是他想的那个人,陈海因。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有怎样的原因,陆阳直接上前两步走来到他的面前就道:“这是怕瘾上来沈默伤害自己?可他现在明明是在昏睡之中啊,而且沈默也不可能再碰过了。”
陈海因面色平静淡淡道:“沈默确实没有碰过,可有人想让他碰。”
“这是什么意思?”陆阳眉头紧皱,“有人给他下了药?”
陈海因点头道:“一根细小的针头将药物送进了他的脖颈里,在四楼出的事。”
陆阳瞪圆了眼睛哑声道:“ZKN3的威力这么强悍?”
“变强了。”陈海因走到隔离窗前面,看着里面的沈默说道:“组长花了半年的时候初步戒断,又进行了一年半的观察期,虽然影响一直都在,但他很好的控制着自己,从来没有出过事。”
陆阳虽然只是稍稍的接触过这种新型致幻剂,但他也知道,想要彻底的戒断是不可能的,斗争是终身性的。
突然,陆阳愣怔了一下。
他现在突然明白沈默不抽烟,以及最开始以为他在吸粉之时露出的严肃与厌恶。
都是有原因的,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思考这么多,完完全全的没有想到。
“陆阳,你知道在你来之前的一个小时,组长是什么样子的吗?”
陆阳看着转身过来看向他的陈海因摇摇头。
只见陈海因微勾了下嘴唇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来,“硬熬,间断性的发作,时好时坏,皮带都咬断了三根。”
陆阳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一下子捅破了他的胸膛的肉,直接一把扭住其中软嫩的心脏,顿时鲜血淋漓。
“这不是医院吗?”陆阳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镇静剂呢?药物替代法呢?催眠呢?都没有用吗?”
陈海因在陆阳通红双眼的注视之下缓缓摇头。
“新型迟缓性药物,会与镇静剂等等药物进行药理反应,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那……”
陆阳的喉咙中被塞进了一根烧红的铁棍,什么都没有办法再说出来。
“这里大部分的医生都开始了研究,在没有研究出来之前,组长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
陈海因表情和声音都淡淡的,但陆阳知道他心中的痛苦。
下巴青青的胡茬,眼球中的红血丝,还有极差的脸色,这些都骗不了人。
“沈局既然让你来了,那么你是有办法吗?”陈海因转头望他。
陆阳攥紧双拳,“我可以。”
陈海因点点头,不再看也不再回答,只抵着透明玻璃挡板静静的看着。
“我可以进去吗?”陆阳纠结许久后开口问道。
“可以。”陈海因头也不抬的指向九点钟方向,“去那里申请,然后会有人来给你消毒并且带你进去。”
陆阳道了声谢走进九点钟的房间。
当他消毒完毕走进隔离室后,他突然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带领的医生问道。
陆阳回过神来微笑道:“没有,就是想起一些事情了。”
他们才相遇没多久还在第五区的时候,他也这样穿着无菌服走进了隔离室中,里面躺着的都是沈默。
陆阳终于走到了沈默的身边,他转头望向窗户,陈海因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向病床上的沈默。
不过才短短几天,他整个人却憔悴的让人不敢去认。
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片,下巴也长出细密的胡茬,一向会打理好的头发也杂乱的搭在额前,嘴唇干涩开裂。
还有他被束缚起的手脚……已经被磨破流血。
到底是痛苦到了何种程度,才会被这种专业的医用束缚工具磨破?
陆阳用力的闭上眼睛,心脏已经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