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晌午时,周老三和周二郎终于在千呼万盼中回来了。
周绵绵一看到二哥,小短腿紧捯饬。
迈出只认哥哥不认爹爹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就扑进了周二郎的怀里。qqxsnew
“二锅锅~”
一旁的周老三张着双臂还正等着抱呢,谁知却扑了个空。
他嫉妒地挠了挠头:“就知道找你二哥,再这样,爹下次就不去接你二哥了,把你二哥留私塾里哭鼻子去!”
周绵绵吐吐舌头,哼哼地拍了拍一旁的灰驴。
“爹爹不接,绵绵接!绵绵骑小毛驴去接~驾驾驾~”
那毛驴似是能听懂话般,蹭了蹭绵绵的小手手,又得意地吃了一大口干草。
周家人都被绵绵的小奶音给逗乐了。
脑补一下绵绵这小奶崽,骑着毛驴晃悠悠把她二哥接回家的模样,众人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宋念喜更是笑着过来给周老三拽走。
“你个当爹的还有没有个正形儿了,快快去帮娘烧火,别扰了我绵绵跟二郎说话。”
周老三摸了摸闺女的小脑瓜才舍得走。
嘴里还嘟囔着:“俩小孩儿能有啥话好说,不如多跟爹说说。”
可周老三哪里知道,人家绵绵可是憋了一肚子的小话要告诉她二哥呢。
等抱着周二郎的胳膊进了里屋后,周绵绵仰着小脑瓜,又把二郎细细地瞅了一番。
瞅着瞅着,水汪汪的大杏眼里,却渐渐露出了几分疑色。
二哥去读私塾已有两个月有余,中间回来过三四次。
可怎的瞧着他却越来越清瘦了。
周二郎穿着一身青棕色的长衫,腰间饶着一根金青色的织缎腰绳。
衣裳虽略大了一点,不过他挺拔的身姿倒也完全撑得起来。
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里,总是透着些许淡漠之色,只是比之以往,如今还褪去了几分稚气。
见这小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瞅,周二郎的唇角不由扬起,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看什么呢,这些时日可有想二哥?”周二郎说着,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下妹妹的脸颊肉。
周绵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扑到炕上。
笨拙地抱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朝周二郎晃了又晃。
“绵绵想二锅,还给二锅留了好多好吃哒!”
周二郎生怕她拿不稳摔了,赶快过去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都是些小姑娘爱吃的零嘴儿。
其中有一样蜜酥蝴蝶卷最是有趣,就剩下一小半了,上面布满了一圈的小小齿印。
“绵绵最爱吃这个啦。”周绵绵献宝似的拿起来:“二锅也吃吃~”
这小点心统共就买了一小块,为了留给二哥,她便藏在了一堆零嘴儿的最里面,本想忍着不吃。
可到了夜里就忍不住,总是探着小脑袋进去咬一口。
左一小口,右一小口,便给啃成了这般模样。
周二郎看着心头一甜:“绵绵给二哥留了好多呢。”
说罢,也不顾上面沾染了妹妹的口水,便高兴地咬了一大口。
这可给宋念喜和周老太都看奇了。
啥时候见二郎吃过旁人咬剩的东西?
且不说是现在,就算搁在逃荒那阵,大人咬过的饼子馍馍,这小子都打死不肯吃呢。
周二郎吃过蜜酥蝴蝶卷,忙伸手从袖子里掏了掏。
“绵绵,二哥也给你备了好东西!”
只见周老二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根小巧精致的银簪。
簪上还嵌了一颗剔透的紫髓珠子,美貌值极高。
周绵绵一看,心中不免大为惊讶。
“二锅给绵绵买的?”她眨巴了两下葡萄般的大眼。
又兴奋却又难免着急。
如今二郎在镇上读书,周家虽会给他些零用钱,可那也是有数的!
每过个七八天,周老三不过才给二郎三十五文钱而已。
想来二郎去了私塾才两月有余,一共得的闲钱凑一起,才能将将买来这一根簪子。
难不成,他都一直攒着没花?
周二郎笑着点点头,这便给周绵绵簪在她的双丫髻上了。
浅紫色的玉髓珠子,衬着周绵绵的小包子脸儿格外白皙水灵。
这小丫头摸摸头上的发簪,却顾不上高兴,倒心疼地扑过去抱抱二郎。
“绵绵下次不要簪簪,二锅留着小钱钱自己花~”
难怪二哥看着瘦了一些,都留着给她花了,能不瘦吗!
见妹妹心疼自己,周二郎笑意越发深了,揉了揉胸前的小圆脑瓜。
“放心吧,二哥好着呢,私塾吃的也好,不用花什么闲钱。”
这时,周老太过来吆喝了声吃饭了,周绵绵这才松开了周二郎。
又巴巴地拉着他上炕坐。
周家人可算是全都聚在了一起,周老太今个儿也格外高兴。
脸上始终挂着喜滋滋的笑意。
这便吩咐着宋念喜和孙萍花,快快把做好的饭菜端在饭桌上去。
“二郎读书辛苦,我给他炖了老母鸡汤,可得好好补补!”周老太拿着大勺,就去那热气腾腾的锅里盛汤。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了个满满当当。
除了那飘着油花的鸡汤,周老太还做了周二郎爱吃的清蒸鲈鱼和红豆小酥卷。
又做了虾肉泥摊的小饼儿、鳜鱼肉捏的鱼丸汤,还有满满两大碗的葱香排骨,和一小锅解暑解腻的绿豆汤。
饭桌上,周绵绵挨着周二郎坐。
小手抓着俩虾肉饼,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的小嘴儿边还沾了点渣渣,像道小胡子似的,随着咀嚼还一动一动的。
周二郎看到不免笑笑。
这就拿手帮她给虾肉渣摘掉,反手直接塞进了周三郎的嘴里。
周三郎张着大嘴正要喝汤,差点儿被他弄得呛到。
“唔!”
气得他刚要伸出拳头对准二郎。
可转头一看这饭渣是从绵绵嘴边儿拿的,三郎又赶忙收回了拳头,屁颠地都乖乖咽下了肚。
没一会儿,周二郎吃饱了,就说了件私塾的事儿告诉大家。
“奶,爹娘,我们私塾的夫子,说要收我为义子。”
这话一出,周家人顿时愣住。
啥?夫子?义子??
周老三更是激动地一口鸡汤喷了出来。
全都喷到了周老四的裤子上。
周老四握着拳头,没空搭理他,忙问:“二郎你说啥,夫子为啥要收你做义子。”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们二郎聪明受夫子看重!”周老太捶了下儿子。
又睁大眼睛看着二郎:“奶记得,你们那儿的夫子,好像还大有来头是不?”
周二郎淡定地点点头。
“夫子原是翰林学士,也曾在安阳王府谋过要职,现在隐退了,才来得杏花镇教书。”
一听这话,周老太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老三和宋念喜也都被震住了。
他们周家,往上数五代,都不曾结识过这般有身份之人。
如此这般,想来二郎日后也不愁没个好前程了。
简直是天降的喜事啊!
周家人都乐坏了,周二郎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拿了块西瓜斯文啃着。
得知这魏夫子有收义子的打算,不少大户人家都拿着财宝登门,巴不得自家孩子能得夫子青眼。
要知道,以魏夫子的人脉学识,在杏花镇可是难得一遇的。
以后若是能被提点一二,自然也易得好前程。
可惜魏夫子不爱钱财,脾气还极倔,一一回绝了那些主动上门的。
唯独在私塾中挑中了二郎,也不管二郎答不答应,便要收了去。
周家人好不容易从这喜悦中缓过来。
“二郎,那你以后可得跟着夫子好好学,可不萌辜负了夫子对咱的这份看重!”周三郎拍拍儿子的肩膀,心里美极了。
周老太也忙下了炕,这就去后院拿上了几只鸭子肥鹅,连带着筐里的蟠桃,要让老三给夫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