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也难受得抓心挠肝。
她唉声叹气的,就差抹泪儿了。
“莲儿啊,早知这样,娘当初就不带你离开宋家了。”
“要是咱娘俩一直在宋家过活,宋家有了好亲事,肯定得先紧着你啊,那现在搁周家享福的说不定就是你了。”
郑小莲心里头酸溜溜的。
她扭过脸:“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娘你就别给我心里添堵了成吗。”
这郑家娘俩只看了宋念喜现在的福气。
却不知当年宋念喜初嫁周家时,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
不栽树又哪里能乘凉呢。
况且郑小莲可比宋念喜小七八岁呢,就算当年她们没走,也不可能把郑小莲嫁去周家啊。
这娘俩五迷三道的,净胡咧咧。
过了好一会儿,周老太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杏花镇。
周老太也松了口气。
让老四他们把车径直赶去官府。
先把户籍的事儿给办了。
为了给流民入籍,官府在各个镇上特设了办公所在。
等到了地儿后,周家人就看见前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周绵绵搂着奶的脖子,由着周老太抱下了马车。
他们一家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赶紧牵着大郎,挤进了排队的人群中。
杨婆子和郑婆子两家人看了赶紧跟上。
为了好蒙混过关,周老太故意让他们两家站在前头。
“你们人多,往前站吧。”周老太故意让了让。
杨婆子倒也好意思,嬉皮笑脸地挤到了前面。
“老嫂子,人咋这么多呢,要不咱再往前头挤挤吧。”
这是要插队的意思。
周老太不想让她生事端,赶紧给拉住了。
“就在这儿排着,别乱走。”
于是三家人一起,先排在这儿。
既挤了一起,那难免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杨婆子眼皮子浅,看见绵绵脖颈上的珠子项圈,便走不动道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
“这丫头,长得可真水灵,多大了,有三岁没?”
杨婆子嘴上夸着绵绵。
手上却一个劲儿朝她衣衫首饰上摸,咋摸都摸不够似的。
周绵绵被她闹得不痛快,故意扭过身子。
宋念喜一看赶紧伸手给抱了过去:“这孩子已有四岁了大姑。”
“都四岁了还用人抱着?”杨婆子大惊小怪道:“我们那儿的丫头,两三岁时就能下地帮家里干活儿了。你家这也太娇惯了些。”
周绵绵忍不住翻起小白眼。
两岁跑还跑不利索呢,就能干活儿了?
这是不把丫头当人看啊。qqxδnew
周老太板起脸来:“苛待丫头都是没德的人干的,你家那块儿这么做,和我家绵绵有啥关系?”
杨婆子一看挠挠头嘀咕:“这有啥的,我们那儿别说是干活儿了,还有早早定娃娃亲收彩礼的呢。”
说完,她捅咕了一下自己闺女杨凄。
“俺闺女就是啊,当年生这丫头片子不久,俺就把她定给了村长的瘸腿儿子,唉,可惜俺那老女婿命不好,前几年没了,不然俺闺女跟着他过得也不错。”
这话不说倒还好。
一说连杨凄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想当初,杨家条件是不错的,可杨婆子仍为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硬是给自己闺女定了娃娃亲。
那男人不光瘸腿,还比杨凄大了二十一岁。
杨凄正是因过早嫁了去,过早生了孩子,倒现在身上还落了病根儿。
这一直就是杨凄的隐痛。
现在那男人没了,反倒让她觉得没负担了,她宁愿自己个儿养着几个孩子。
可杨婆子却还美滋滋讲着这事儿。
丝毫不引以为耻。
给周家人听得都有些怒了。
“你家也不缺饭吃吧,你咋就能给闺女许了个大二十多的,这不是造孽吗。”周老太瞪了她一眼。
杨婆子却嘿嘿道:“大二十多咋啦,年纪大会疼人儿咧,俺家杨凄就是妹福,给她男人克死了,不然俺全家仗着村长吃喝,也不用出来逃荒啊。”
周老四听不下去地哼了声。
“大姑!自古以来男人死了就怪女人的有的是,可亲口说自家闺女克夫的,你还是头一个呢。”
周绵绵也使劲儿点着脑瓜。
这是啥娘啊。
嘴跟刀子似的。
哪有这么骂自家闺女的。
但杨婆子却不以为意。
这杨婆子,虽然本是泉乡人。
可因后来嫁去了偏南一些的霞乡,沾染了霞乡的劣根风俗。
总是对女人有老大的恶意。
见周家都不搭理自己了,杨婆子又把目光放在了周绵绵的身上。
“对了老嫂子,你家这丫头四岁也不小了,该定娃娃亲了吧。定的是哪家的?有钱不?”杨婆子讨嫌地笑着凑去。
眼看着她的臭嘴都快贴到妹妹脸上了,周大郎实在忍不住。
一把给她推到了边上。
“我妹妹又不是能用来换富贵的物件,不许你这么说。”周大郎不悦地攥拳。
杨婆子碰了一鼻子灰。
讪讪地收回了脑袋。
“老嫂子,这就是你家远亲的孩子啊,这小子咋能说会道的。”杨婆子啧啧道。
周老太“嗯”了一声。
“没错,这孩子是投奔我家的,现下已被我家老三收养。”
杨婆子虽讨嫌,不过性子粗,听啥信啥。
只一个劲儿感叹大郎命好。
可身后的郑婆子却好奇地转过头。
“这大郎瞅着细皮嫩肉,又能说会道的。咋看都不像是逃荒的孩子啊,倒更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
一旁的郑小莲也附和道:“我也觉得,周大娘,这孩子当真是逃荒的流民?”
周老太认可地朝她颔了颔首。
“嗯,大事当前,老三家的你能这么想也是考虑周到,是对的。”
“不过娘倒觉得那钱府不会和官府勾结。”
宋念喜忙询问:“娘,这话怎么说?”
周老太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
“你们细想想看,那钱老爷是不是前几个月刚告老还乡,从京城回来的?”
屋内众人都点了点脑袋。
这一点倒是没错,也正因如此,钱府才格外缺人手。
给了周老二能去当差的机会。
周老太盘着腿又镇定道:“那你们再想想,咱们这儿的知州和知县,是不是也是今年新上任的啊?”
这便更不用问了,自然是的。
“先前那个杨知县是个黑心肝的,私自挖矿被咱给弄下去了,李知州也升迁了,现下的这两个官职都是新人。”郑巧儿小声说道。
“不过娘,这个和咱们担心那事儿有啥关系呢?”周老四不解地挠着后脑勺。
周老太有些无奈地瞅着他俩。
这时,宋念喜想明白了。
“娘的意思是,钱府刚刚回来,根基不稳,而咱这边的知县和知州也是新人,怕是钱府就算有心勾结官府,也没找到时机呢。”宋念喜茅塞顿开,一下子就笑了。
周老三也笑着道:“私卖铁器给瓦剌人,可是头等重罪,这种事儿除非有万分的信任,否则钱老爷不会轻易把底儿交给不咋认识的官员。”
此话一出,周老四和巧儿他们也恍然大悟了。
“原是如此,那咱们就尽管放心报官就好了,惩治这等黑心的钱家。”周老四笑着道。
周家现下已然做好了报官的打算。
只待天一亮,周老三就要动身去了。
正好等明个儿,周家还要带着杨、郑两家去镇上办户籍之事。
好给大郎也趁机入了自家的籍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