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难舍秋风赶,踏兴无尽不知晚。
秋天的风,总是带着一丝寒意,但是比起夏日的炎热来,却是一个适宜出行的日子,正所谓秋高气爽,风轻云淡。看着山路两旁的树木,叶子开始渐渐变黄,那北边的鸟儿,也开始有意识的向南方看去了。
今天,已经是离开终南山第七日了,比之前几天,观月和梅晚二人的身形脚步要轻快了许多,最起码可以丢开拐棍,自行慢走了。
一行人慢慢的走在山路上,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楚寻语走在最前面,带着铃儿响叮当的声音,神色之间,也许是因为要回家的缘故,无意当中,轻松了许多。
身后跟着的是商芊和慕缘,商芊笑嘻嘻的看着慕缘,说道:“八戒师兄,回江南了,是不是又要大吃一顿?”
“恩,恩?”慕缘大吃一惊,惊问道:“你如何晓得这个称呼?难不成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前面的楚寻语。
“哈哈,楚师兄都和我说了,原来你以前叫八戒啊。”
“……”
慕缘嘴角肌肉一阵抽动,无奈的说道:“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许说出去……”
“就说,就说哈。”
商芊和慕缘就这么一路打闹嬉笑着,甚是快乐的相伴左右。这一行程下来,倒也不觉得寂寞。就这么听着二人的胡闹,望尘长老依然是含笑如故,一袭白衣,走在了最后末尾,这时候,身边的观月扬手道:“诸位要不歇息一下,已经走了半天了。”
楚寻语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好吧,你们二位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休息一下吧。”
众人就在路边的树林里,随便席地而坐,梅晚看看四周,便和观月商议了一下,决定去弄些水来,便转身离开,待二人走远了,这时候,商芊忽然开口问道:“走了几天了,我们是不是出了陕西了?”
“恩,差不多出了。”望尘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走?”
楚寻语考虑了一下,看着南边,回答:“我们走太原,经长治,过晋城,然后进洛阳,一路南下就可以了。”
“果然,洛阳,到时候诸位可是一定要去我家啊。”商芊开心的继续说道:“我让家人看看,我第一次闯荡江湖,就带回去好几位响当当的人物,有天机阁的长老,中原八俊,还有魔门领袖之女。”
“咦?对哦。”望尘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这法家的宗门似乎就在洛阳啊。”
“哈哈,洛阳可是鼎鼎大名的三晋之地,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慕缘早就两眼放光了。
商芊白了他一眼,回头看看楚寻语,问道:“我们是要进洛阳吧。”
“恩,是的,南下就一定要经过洛阳。”楚寻语笑着点点头。
望尘看着楚寻语想了想,便问道:“这次回江南,除了参加婚礼,楚小友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是,还准备去一趟苏州,往江南织造一行。”
“为何要去江南织造?”
楚寻语长袖一挥,袖里乾坤的法术施展出来,将那台在地牢里收获的破旧织布机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是……?”商芊好奇的伸出一只手,想上去摸摸看,但是楚寻语拉住了她,摇摇头,又看向了望尘,问道:“前辈,你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望尘收起了笑容,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脸遗憾的说道:“虽然有灵气波动,但是年代已久,破损不堪,只能说是一件法器吧,要说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楚寻语点点头,指着机下的两个小字:“织轴”,应道:“似乎我家中的典籍有过记载,但是我当时太小,记得不多,所以还不敢确定什么,但是这‘织轴’二字却是错不了,这一次回去,就往江南织造一行,看看有没收获。”
“江南织造?江南织造是什么?”商芊好奇的询问,对于她来说,这江湖上很多东西可都是新鲜事物,颇感兴趣。
“江南织造是一个专门的以纺织布料为主要目的的织造局。”慕缘坐在石头上,身子靠着树,看似假寐的说道:“这江南织造分内外两种,外织造就是专门为宫廷等提供御用布料的系统,而内织造则是为修真界编制各种布料器物的组织,他们所供奉的祖师爷我记得应该是黄道婆吧。”
“哦,这样。那这台织布机是他们的?”
“现在还不清楚,一切有待查证,”楚寻语摇摇头:“不过让人感觉奇怪的是,这公输莫难乃是一代人杰,如何会将这台破旧的织布机放在地牢里,我看,此举必有深意。”
说罢,又将此机收了回去,这时候又问道:“望尘前辈,那地牢中的材料,非木非石,颇为诡异,前辈见多识广,能否认出此种材料?”
望尘哈哈一笑:“那有何难,那种材料名唤‘浸怨沙’,取自南海以外,枯叶岛的沙子,此沙看似平常,但是若和悲怨之人放在一起,可以吸取怨气,长此以往,凝结成石,可以阻隔神识,修真之人倘若以神识探入,即可被石上怨气所干扰,满脑皆是虚影。”
“原来如此。”
楚寻语想到在那地牢中,一但释放神识,就是满脑怨声,看来是这沙子的古怪了。
不多时,就看见梅晚和观月二人取水回来,递给众人。梅晚歉意的一笑,犹如林中百花齐放,说道:“这几天耽误大家行程了,我和师兄多有身体不便,不可御空而行,只好步行南下,累赘了。”
“不碍事的,原本我也没打算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飞回去。”楚寻语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倒是两位的伤,好多了吧。”
观月此时也坐了下来,拿出了折扇,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答道:“多亏了楚兄医国圣手,这几日经络恢复的不错,过不了两日,估计就能痊愈了。”
“哪里的话,医者父母心,不管是否为同道中人,都要施以援手。”楚寻语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时候,梅晚看向四周,问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不日将到达太原境内。”望尘轻应。
“这几日山西境内似乎不大平静,从门中得到消息,江湖上有事情发生了。”观月毫不在意的说道和门中联系,反正这早已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已经知道宏道门有人在暗处。
“哦?”慕缘有些兴致了。
“刚才门中收到的消息,这戮梦门最近有人在山西活动频繁,动作有些大。”
“哦?这倒是奇了,山西境内有五台山这样的名门大派亲自坐镇,一般寻常的时间,魔门不会去与之相碰的,免得多惹事端,这戮梦门的人怎么忽然冒头了,难道恍梦老人有什么事情了吗?”望尘也是奇怪的问道。
“嘿嘿,这戮梦门自己就不大太平。”观月小生一贯的幸灾乐祸表情露了出来,侃侃而谈:“前不久,江湖上有一种传闻,说是戮梦门的现任掌门之子,也就是恍梦老人的孙子,在山门密室闭关中,遭遇到了毒手,据称,很有可能已经当场身陨,一年以后才发现的尸体,这恍梦老人现在怒不可言,还有人说他亲自挂帅出马,来江湖上寻找凶手了,估计这山西境内戮梦门的活动,就是与此事有关。”
“咦?那五台山的高僧坐视不理吗?还有玄真观的道友也袖手旁观了吗?恍梦老人可是有名的煞星,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
“当然管了,据门下弟子回报,这五台山的‘清凉五僧’和玄真观的两名高手已经在不久前和戮梦门的高手交火了一场,最后还是五台山的灵摩住持亲自出面,一下子震慑住了场面,这才没有演化成恶斗。”
“这么严重?”楚寻语也是吃了一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追问观月道:“你刚才说谁遭毒手了?不会是……”
观月轻轻一笑,点头印证了楚寻语的想法:“正是当年的中原八俊之一,‘谈梦’道友。”
“唉……果然,何人敢去招惹戮梦门的人,谈梦道友一身“化神游梦”的本领,真是可惜了,真乃天妒英才啊。”慕缘少有的叹息了一声,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昆仑山顶玉虚宫论剑的往事了。
楚寻语此时的脑中也浮现出了当年,一个文弱不堪、病怏怏的身影,虽然是魔门中人,但是对于梦幻之境的理解,确实天资过人。
摇摇头,甩开脑中所想,此刻回家才是首要目的,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我们启程吧,时间差不多了。”
大家纷纷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往前走去,这时候,望尘一看远方,目露喜色道:“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名叫双溪镇的地方,六十年前,我下山有事,曾在那里逗留过一夜,今晚我们正好前去借宿,顺道看望下他们。”
众人也都点点头,看来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虽说修真之人饮晨露、食朝阳,不论条件,但是真的要野营郊外,还是不好。
一行几人立刻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赶到了望尘说的双溪镇,果然和望尘所言一样,那有槐树的镇口,那有石头破旧大门的镇落。
望尘和梅晚手一挥,简单的幻化了下身形,一抬脚刚进镇子,就看见南边人流涌动,身边还有不少乡民往那边在聚集跑路,观月甚是好奇的拉住一个路人,问道:“老乡,何事如此惊慌?”
被拉住的乡民不耐烦的说道:“听说王财主家的老婆害了邪病,请人做法事呢。”忽然一抬头,看见几人面生,奇道“你们不是我们镇的人吧。”
“哦,不是,我们是外来的。”
慕缘嘻嘻一笑,指着楚寻语道:“算你们有福,这位可是江湖上都有名的云游郎中,正好我们路过此地,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得,请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没用。”
楚寻语送了慕缘一个白眼,好嘛,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药王府医国圣手,变成了什么赤脚郎中,这要是让家人知道,还不气的把自己又送回两极之地去。
那乡人疑惑的打量了楚寻语一眼,摇摇头:“小哥莫要说笑,这般年纪,如何能治病,王财主请了不少十里八乡的郎中,也不曾医好,你们别上门找了晦气。”
楚寻语倒是有了一点点的怒气,什么话,自己能和这乡野郎中相提并论嘛,莫要小看了自己,这口气还是要争的:“老乡这是什么话,谁说只有老人家才能治病,我这一路,可是也治过不少疑难杂症。”
老乡无奈,说道:“好吧,南边最大的一处宅子就是了,还是劝你们不要找晦气。”说罢,就急急跑往南边去看热闹去了。
慕缘嘻嘻说道:“楚兄,还请你用牛刀杀鸡了。”
楚寻语古怪的看着他:“八戒,你又犯老毛病了。”
慕缘脸一红,厚着脸皮说道:“楚兄不愧是我知音啊,我原想就是去走一趟,这凡间的病哪里有难的,治好了那什么王财主,免不了要设宴款待我们嘛,我们行医救人,这乃是我们该得的,该得的。”
这回,是众人一起送给慕缘一个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