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落下,偌大的鄯阐城内已经升起了点点灯火,和夜空下的群雄交相辉映,从空中望去,景色别致,盘龙江水拍打着岸边,刀玉鑫终于上了岸,左右祭带着众人上前来行礼迎接,前面提到过,左右祭是没有实权的,所以地位自然没有五大寨的大寨主高,面对众人行礼,刀玉鑫并无多少表示,唯有看见人群后的一位黑衣老者十分面生,不禁诧异的问道:“此乃何人?”
大左祭自然是不会回答,大右祭笑着说:“是来自中原的朋友,有明典教主的嘉宾人偶,时逢宋干佳节,所以特此请来入席,众人同乐。”
刀玉鑫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我教嘉宾,理应款待。”
老者笑呵呵的答道:“老夫远来叨扰,内心不安,名号‘硕影’,早就听闻刀玉鑫大寨主的威名,今日得见足下风采,生平大慰。”
刀玉鑫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带头走了进去,老者面上顿时不快,论修为,都是大神通者,怎么能缺了起码的礼数,论辈分,自己高出刀玉鑫多少辈,竟然这般傲慢,于是心中对刀玉鑫已经有了不待见的想法。
众人入了宴席,中间大位是空的,那是教主苗不燕的主位,虽然苗不燕人不在,但是名号仍在,刀玉鑫坐次席,其他人纷纷落座,在场都是傣家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耳听得烟火声四起,众人抬头望去,盘龙江两岸的空中绽放出无数烟花,姹紫嫣红,甚为曼妙,众人饮了杯中开席酒,就开始了,先左右祭带教主表达了对傣家子民的祝福和关怀之情,这些都是一成不变的客套话,倒也不值一哂,然后就开始和各位讨论今年的物资分配和人员调动等俗务,众人你来我往,各抒己见,倒也热闹,唯有刀玉鑫一言不的低头喝酒,偶尔吃些小菜开胃,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
黑衣老者看在眼里,教内事务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插话,主要目标早就已经和左右祭达成一致,自然是刀玉鑫,于是决定先用语言试探看看深浅,便主动举杯问道:“还请大寨主赏脸,满饮此杯。”
刀玉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者拍掌说道:“痛快!”说罢自己也饮了。
刀玉鑫问道:“硕影先生在中原师承何门何派?”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安静了,静静的听着刀玉鑫说话。
“山野草民,偏安一隅罢了,有何脸面言及师门?”老者打着哈哈,“老朽枉活数载,有幸见过明典教主,英姿勃,让人羡慕,痴得嘉宾信物而已。”
刀玉鑫点点头,就没有做声了,不料老者反而开口先问:“老朽久居山中,孤陋寡闻,对南疆有不解之处还请大寨主不吝赐教可否?”
“嘉宾接待都是由我教两位大祭司主持,硕影先生有不明之处,可问他们。”刀玉鑫根本不理会老者。
在场很多人都觉得老者是自讨没趣,刀玉鑫这样的人根本是无理可讲的,但是老者心中不快的冷笑一声,又一言,不仅挽回颜面,还将了刀玉鑫一军:“人常言刀玉鑫大寨主能征善战,今日一见,果不虚言。”
“嗯?”刀玉鑫一愣。
大左祭乖巧的问道:“哦?我刀玉鑫大寨主的威名都远播中原了?”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刀玉鑫出丑的机会的。
“是啊。”老者答,“足下有所不知,我中原历来有言,惯战者,皆不通文墨,有如高山擂鼓一般。”
“怎么讲?”大右祭追问。
“噗通、噗通啊。”老者笑答,谐音就是“不通、不通”,意在嘲笑刀玉鑫文采浅薄,不识礼数。
刀玉鑫果然被激怒了:“玉鑫不才,但是自信也不是寻常武夫,既然硕影先生看的起小女,那么烦请一问。”
“好。”老者立刻问道,“南疆路远,平日罕有拜访,所以还请大寨主赐教南疆风土如何。”
刀玉鑫略微一沉默,朗声答道:“南疆自古又名‘彩云之南’,多族混居,包容万般信仰文化,佛法经久不衰,香火鼎盛,虽无中原之盛,却赋别样风情,回环大小三百零二寨,地有云贵高原之雄,六水相连之美,四季如花似春,无酷热寒冷之忧,时有多族之乐,民风淳朴,百花齐放,阡陌交错,鸡犬相闻,仰有石林之秀天下无双,俯瞰有丽江、大理等寨物产丰硕,堪称中原五柳先生笔下‘桃花源’是也。”此话一出,连左右祭心中都要赞一句,刀玉鑫不仅介绍了南疆,还侧面表达出了对中原文化的了解,反驳了老者讥讽刀玉鑫不通文墨之言。
老者不死心,又问:“请问南疆人物如何?如足下者还有几人?”
刀玉鑫难得的笑了起来:“武有段思平开国之雄主,文有兰茂旷古之奇才,政有蜀汉李恢王佐贤能,宗派亦有我明典教主之盛威,三教九流,群英会聚,拔乎其类者,出乎其萃者,不可胜记也。玉鑫乃一庸才,逢苗一雄教主不弃侥幸得此寨主大位,甚不称职,如在下者……哼哼,南疆车载斗量,难以估算矣。”
回答的有理有据,谦逊得当,左右祭从未想过刀玉鑫不仅力压群雄,文采也有这般造诣,老者心中一片感慨,此女当真不简单,能文能武,进退有序,左右祭难怪如此忌惮,当真不是虚言,今日若想拿她,恐得费一番周折。
酒过三巡,大右祭悄悄对刀玉鑫说道:“大寨主这段时日安好?”
刀玉鑫心中暗道来了,便毫不避讳的反问:“右祭祀有话直说无妨,玉鑫等久矣。”
众人又一次安静下来,大右祭笑道:“其实大寨主昔日纵横疆场,何等威风,今日却隐居后山,某每每想及此处,辗转反侧,寝食不安,沉痛不已,便有一不当之言,还请大寨主莫要介怀。”
“请赐教。”刀玉鑫面无表情的自斟自酌一杯。
大右祭认真而又缓慢的说道;“寨主与苗一雄教主情同手足,让人钦佩,今日如此,想必苗一雄教主在天之灵也不会宽慰,所谓盅师者,说其本质,与中原修真者并无相差,皆需修行,大寨主索性空老于后山无为而退,不如早交大位,落得个自身清闲,遨游四海,岂不痛快?后世传唱起来,也不失明哲禅位之佳话。”
“哦?”刀玉鑫冷笑起来,“大右祭这是要小女交出兵权啊。”
其实这是左右祭商量好的,刀玉鑫雄霸傣家一方久矣,拿她一人虽难,但群起而攻之未尝不能做到,唯一麻烦的在于傣家势力非同小可,若是暴起难,百中教自身也受创颇深,更兼苗不燕下落不明,倘若此时刀玉鑫举兵相攻,苗不燕必然会现身揭旧事,这才是真麻烦,于是今日借节日之名,设下鸿门之宴,先用口舌与刀玉鑫商量,若是她交了兵权,离开教内,便寻机而灭之;倘若不应,只好刀兵相见,拿下她,再逼她就范。
刀玉鑫看看众人,又扫了一眼左右祭,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若是不应,尔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