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清竹从后面快步走过来连忙扶着萧泠曦。
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厅里的众人,睿王妃恼怒的训斥道:“还不快向萧姑娘赔罪!”
“求娘娘恕罪!萧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萧泠曦看着地上惶恐请罪的侍女,心里微微一沉,果然来了。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可以躲开,只是刚才她被墨璃的话吸引,想要去看寒玉,忽略了身边的动静,才让这个侍女有机可乘,况且……萧泠曦眼眸微动,这侍女不是普通人,有些功夫在身,刚才她差点就避开了。
“萧姑娘有没有伤到。”颜云卿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闪过一丝懊恼,似乎忍不住想起身,又偏偏安耐住心神坐着没动。
“王妃娘娘,臣女无碍,既然这个姐姐不是有心的,就请王妃饶她一次吧。”
众人只见这可爱漂亮的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开口为这侍女求情,不由得心生好感,又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有些为难。白婉婷正要开口为她解围,又听这女孩说道:“不过,臣女现在实在是难看的紧,请王妃娘娘准许臣女告退。”
“萧姑娘,都是本宫没有调教好下人,如果就这样让你回去,恐怕明天朝野都要说睿王府对萧大人有什么不满了,不如去内室换一身衣物梳洗一番再回去吧。”颜云卿一听她要回去有些急了,几乎克制不住的起身了。
“如此,就多谢娘娘了。”萧泠曦乖巧的行了一礼,就跟着红挽往内室走去。
“小东西,看来你还真有可能是宸家血脉。”墨璃懒洋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只是萧泠曦此刻心绪起伏,并未注意到。
跟着红挽到了一间雅致的屋子,里面果然早就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清竹看着情形有些为难,平时姑娘沐浴是不让她们随侍的,可今日在睿王府,她也不放心留姑娘一人。萧泠曦知道她的心思,安抚的说道:“你去和小厮准备一下,一会儿我梳洗完了咱们就回府了。”
清竹知道,这是主子自己心里有了计较,才安心的离去。
“王妃娘娘说,冰水寒凉沾上了容易得风寒,所以让奴婢们准备了热水,萧姑娘可以沐浴祛寒再更衣。”
“那就请红挽姑姑代我谢谢王妃娘娘恩典。”萧泠曦弯了弯眼睛冲着红挽道谢,就准备解衣,没想到红挽并未留下侍候她沐浴,而是带着几个侍女出去了。
看来颜云卿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胎记。
萧泠曦脱掉外衣,正要解开中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墨璃说道:“你回避一下。”
“现在才想起来,放心,本尊没那么饥不择食。”
萧泠曦正要发怒,又听他说道:“这水里加了东西,你的纹身是一定会显露的,以你现在的灵力只能遮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你要是不想被发现,就动作快点。”随后墨璃就彻底隐去不再出声。
萧泠曦停了片刻才褪去中衣,她感觉到门外有人在窥视,是一个没有功夫的人,这人气息杂乱,似乎是情绪波动很大。
她猜得到来人是谁,装作若无其事的坦然进入了浴桶,并且把后背对着门口,这浴桶很小,她坐在里面正好可以露出肩胛骨,如果胎记显露就会被看的一清二楚。
萧泠曦心中叹了口气。罢了,她非要看,就让她看吧,否则她不会死心的。
颜云卿从缝隙里紧紧的盯着那个小女孩洁白的背部,双眼亮的惊人,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八年过去了,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胎记,漂亮的一朵凤凰花,就在她小女儿的左边肩胛骨处。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莹莹如玉的肌肤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的心沉了下去,原本因为激动而明亮的双眸也渐渐黯淡了,直到屋内的女孩穿上了衣服,她才跌跌撞撞的离开。
她不是我的曦儿……她不是……颜云卿独自一人魂不守舍的胡乱走着,突然撞上了一个人,这人把她搂在怀里悲凉的叫着她的名字:“云卿。”
颜云卿茫然抬头,男子面如冠玉,眉眼深邃,是宸韶慕。
此刻这平时权倾朝野杀伐决断的睿王眼里满是怜惜,要说他最后悔的是什么,就是没有保护好妻女。这一次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那女孩没有胎记,让云卿的希望白白落空。
“王爷,她不是曦儿。”颜云卿只说了一句,似乎是再也受不住了,伏在宸韶慕怀里放声大哭。
“云卿,曦儿真的没有死,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的,你相信我。”宸韶慕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后背抱紧了她。
萧泠曦自然也知道颜云卿离开了,她拿起一旁换洗的衣物微微一愣,睿王府没有女孩,怎么会有与她合身的衣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有些颤抖的抚摸着这做工精巧针脚绵密的锦衣。她前世死的那样惨烈,重活一世只想报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再见到亲生父母。前世,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苏云死后,她再没有品尝过一丝宠爱。如今,她后知后觉,原来她还有亲生父母在世,并且如此大费周章的寻找她,只是,她现在还不能相认。不说当年自己出生背负的判词,就是单凭她答应墨璃解开封印这事,她也不能再和睿王府有什么牵扯。
萧泠曦离开睿王府只是和红挽辞行,并没有见颜云卿,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和盘托出。
回去的路上,萧泠曦闭着眼睛默默的回忆着前尘往事。她清楚的记得,在她嫁给容沐隐以后不久,京城中起了时疫,睿王妃和两位世子先后离世,而宸韶慕虽然内力深厚并没有立时不治,但是从此缠绵病榻,两年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秋日咽气了。
前世她还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现在,她却是明白了很多。她身上的胎记除了枕边人容沐隐,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别人都惊讶容沐隐晋升之快,只有萧泠曦知道,容沐隐入仕之后打定主意就是要做孤臣,他不结党,不贪墨,不参与派系斗争,唯一的倚仗就是皇帝,所以他忠心不二,深得宸风止的信任,自然也就知道一些皇室秘辛。萧泠曦猜测容沐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发现自己的妻子居然很可能是那位不详的郡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宸风止本来就忌惮睿王,又加上当初萧泠曦出生这件事,仿佛是一根刺如鲠在喉,从龙之功也比不上多年的猜忌,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就成了一把利刃,毁灭了睿王府。能让宸韶慕败的如此惨烈恐怕与那位神秘的国师脱不了干系,而他们也未必就是全身而退。睿王死后不久皇上重病垂危,虽然后来勉强挽回了性命,但是后宫却再没有诞下子嗣,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常常头痛如狂,那位国师大人也从此销声匿迹了。
想到这里,萧泠曦豁然睁开双眼,寒潭般冷冽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重活一世,她好不容易见到了亲生父母,即使不能相认,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睿王府的书房里,宸韶慕靠在椅子上,神色肃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你们把今夜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沈若对二人吩咐了一句。
“是。”这两个女子抬起头来,赫然就是红挽和那个把冰块倒在萧泠曦身上的侍女。
两个人恭敬的一丝不露的重复了关于萧泠曦的一切。
“你们的意思是,她一直很警惕?”宸韶慕眼眸一凝,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紧。
“是的,王爷,奴婢整个晚宴都在萧姑娘身边,她对奴婢非常防备,奴婢一直找不到机会,只好让绿倚出手。”红挽低头回禀。
“回王爷,属下怀疑萧姑娘会武。”
宸韶慕看向绿倚,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属下动手的时候,萧姑娘反应很快,往左侧移了半步,要不是红挽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挡住了她的左侧,这一下恐怕也会落空。”绿倚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还是把心里的推测说了出来。
“沈若你怎么看。”宸韶慕挥手让两人下去,看向一侧的心腹。
“王爷,属下曾观察过萧姑娘的身形,步履是很轻盈,但是呼吸吐纳并不像练武之人,不过……”
沈若斟酌了一下又道:“不过萧姑娘上个月曾救过在萧府意外落水的小世子李承安,据探子来报,是萧姑娘独自一人从水里救起了小世子。”
宸韶慕眯了眯眼睛,一个八岁的孩子能从水里拉起来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吗?况且那小世子可比萧泠曦的身子结实多了。
“碧海楼送来簪子的时候可说过什么?”
“王爷,当初为了……所以只是交代碧海楼寻找簪子,并未告知他们原因,所以他们送来簪子的时候并未多言。”那个秘密在整个睿王府知道的也不过五人,他们这几年暗中查探这事都小心翼翼,不敢泄露丝毫。
“去,重新查一遍有关萧泠曦的事,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要错漏。”
“是。”
到底为什么她会没有胎记,不应该,除非……年轻的王爷眼眸深沉,思虑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