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清风,疏阔明朗。
他面具后的眸子宛若浩浩江河、星辰瀚海,而且,他的眼里,只有我!
“你能让我看看面具后面的脸吗?”
“这个还不行。”
“为什么?”
“阿耶说我长得太好看了,若是随便露出真容会引来麻烦,所以在成年之前我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他是和他在一起。”
“那你平时做什么都得带着这面具啊?”
“也不是,如果不出门便不用,待出门时会换上一张天蚕丝做的人皮面具,将我换成了一张普通些的脸。但若是要以荣源四皇子的身份出现,那就得戴这个银的,其实我还有张金的,但是在我看来都一样,这个轻些戴着更舒服。”
“幸好这个轻些,要不,你满脸金灿灿的也太扎眼了。”
“会吗?”
“会!”
“那就听你的,父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得听媳妇儿的。”
“你阿耶还真是把你教导的不错...”
“阿耶?父亲...算了你不知道,阿耶不让我说的。对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什么?”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义正言辞的问:“嫁给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懵了,他就像是为我量体定做的冕服,从头到脚包裹着我、吸引着我。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飞蛾要扑火,大雁要南飞,鲟鱼要回游。
本能,本能下意识的让我点了头。
“好,如果一定要嫁,那便非你不嫁了。”
“我们说好了,你答应嫁我就不许反悔!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不反悔!此生一诺,三世不悔,如有违背,神厌鬼泣、永堕阎罗!”
“那便说定了,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妻,待百年之后,我带你回家。”
两日后,我坐在荣源的五驾轩辕蟠龙车上,身着一身大红嫁衣,头上戴的是原本给楚楚公主准备的白蛮族凤冠。我去看过她,还给她带了安胎药。可她说,我抢了她的未来,毁了她复仇的希望,说我是个煞星,命里克她,此生若能再见,定要我尝尝她的痛苦。
我不懂她是怎么想的,给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影子,临走,竟被她如此厌恶,究竟是我太傻,还是她太贪?
到底,我是不忍心的。
答应和亲时,我与大王交换了一个条件:让楚楚生下孩子,嫁给她想嫁的人。大王思量许久终究是答应了,在他心里,一个不能和亲的无用公主,除了拿来笼络朝臣别无它用。可就单单这点用处他都不肯撒手,我觉得他能战败,实属正常。
至于他说的心系母国,多写家书之类的,转身便被我抛到了脑后,尤其是他给我传递情报用的印信,现在已经在洱海里永远的找不到了。
充耳尽是震天的鞭炮声,老百姓夹道欢送,祝福的缅桂花满天飘散。这是我毕生难忘的场景,他就在我身旁,左手紧紧的牵着我,脸上的面具银光粼粼却遮不住他眼中的柔情蜜意。
他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再忍忍,很快就出城了,我们会在城外的驿站将冕服换下轻装出行。”
“恩,都听你的。”
想着他一路细心照顾,尤其刚刚在太和殿,上台阶时竟为我主动提起了裙摆,心里暖的都能煎熟糍粑。我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钦礼司嬷嬷不让我吃东西,和亲的礼仪又复杂,走完全程仪典靠的都是意志力。
眼见出了城门,顿时困意袭来,马车虽稳,可轻微的晃动在当下成了最佳的催眠剂。
“困了?”
“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你最近总是睡不安稳,靠我肩膀睡一下吧,我们很快就到了。”
“不用了,你都说了很快便会到,不差这一会儿。”
“那也行,你看到那边的香榧树了吗?那树就是驿站后院种的,咱们马上就到。”
我掩饰不住自己满满的开心,能够嫁一个如此喜欢我,为我着想的丈夫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或许命格一说真有其事......
等到了城外驿站,我依旧换了身大红的喜服,只是没有先前那身繁琐罢了,叫谁看了都知道我是新娘子。好在有人陪我,他穿红色真是好看,仍是银面遮脸,可一身风华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按我站在他身旁时,头顶只到他下巴这点来看,他应该有八尺身高。且身形匀称、气宇轩昂,越看越有种自己捡了宝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
“啊...没事,我都好了,咱们出发罢。”
“不急,总要吃了饭再走,我听说你一早连口水都没喝,跟我来。”
他牵着我往驿馆大堂走去,一双大手洁白如玉、纤细匀长、骨节分明,能把我的手整个包裹进去,特别的安心。屋里摆了张八仙桌,上头都是我爱吃的鹤拓特色,刚刚折腾半天还不觉如何,这会儿见了饭菜倒真是饿得慌。
“你们都退下罢。”
他的随从一应闻声而退,只有我这边的几个......都是大王和贵妃给的,我也管不了。
“还有你们,没长耳朵嘛!”
身后一个不开眼的老嬷嬷上前一步说:“殿下有所不知,依着祖制,您二位是不能同桌共食的,需得经过...”
“阿大,把她和他们都给本王扔出去!”
“是。”
哇!就听一阵惨叫,我身后半个人影也无。
“好功夫,我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媳妇儿你不能夸别人,我会吃醋的。”
“啊,那咱们吃饭罢,其实刚刚那几个人都是宫里赏的,这么丢出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几个奴才罢了,便是那鹤拓国王我也照扔不误。”
“额...吃饭吃饭。”
“恩,这个吃吃,还有这个...”
“多谢,其实我学过一些你们荣源国的规矩,你们也是以夫为尊的,我该为你布菜才是...”
“不用!我本就是个全荣源最没规矩的,来,这炸饵块是你最喜欢的,你多吃些。”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看他吃的欢快便没想多问,可他这话着实奇怪,我何曾与他谈论过吃食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