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未到戌时,那药渣为何提前处理了?”
李升看了眼面色难看的薛定山,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原因。
“你可知道药渣的填埋地点?”
“大人,小的知道。”
林正康立马吩咐杜敬忠带他去一趟城郊。
等两人到达平日里仁济堂处理药渣的地点时,就见一大汉正在点火,看样子似是想将堆放在一处的药渣一把火烧掉。
杜敬忠忙上前夺走了他手中的火折子。那大汉本来要发火,等见着他身上的官服后又默默地闭上了嘴。杜敬忠扣住他,吩咐李升将地上的药渣全装好,带回去。
李升听话照做。
等回到公堂,杜敬忠将药渣交与几位医馆的大夫,他自己则朝上禀告了那大汉的异常。
大汉匍匐在地,解释道:“大人,我意图烧毁药渣只是听命行事,并不清楚其中所涉及到的东西,还请大人明察。”
“可是何人吩咐你将药渣烧毁的?”
“回大人,是薛掌柜吩咐的。”
林正康看向薛定山。
“你这番举动作何解释?”
薛定山努力摆正脸色,从容道:“回大人,老夫是见仁和堂一直将药渣做焚烧处理,想着此番行为确实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便与之学习,想着往后也将药渣做焚烧处理。”
呵呵,早不学晚不学,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学?王伯仁朝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嫌脏污,对着那一大堆药渣逐个翻找,一样一样地放在鼻子下闻。
最终,让他找到了人参的残渣。
可他细细考究过后,得出结论:“大人,仁济堂今日确实熬制过人参,但我等从参根、参体、参虚、珍珠点等方面进行了鉴别判断,此参年龄最多为五年,而且从参体残渣的含量来看,并不是一颗完整的人参,应只是用了一颗参的五分之一左右。”
林正康闻言,吩咐杜敬忠再去一趟仁济堂,将剩下的人参找来。
两刻钟后,杜敬忠呈了一颗还剩五分之四,年龄在五年左右的人参上前,一切都与王伯仁所说的吻合。
“大人,小的给曾老夫人熬制的并不是这一颗人参……”薛定山还想再强行辩驳,不曾想李良杰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失望悲痛斥责道:“表伯!我一直敬您医者仁心,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这才将又诚兄弟和曾老夫人带去了您的医馆,没成想竟是害了他!您老真的是糊涂啊!为何要做下如此溟灭良心之事?这如何对得起云安县百姓长久以来对您的信任啊!”
薛定山也是被他的无耻行径惊愣在了原地,他伸出手指指着李良杰,“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怒极攻心,双眼一翻,差点没晕厥过去。
“表伯……”李良杰忙上前搀扶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不知道什么原因,薛定山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后,闭眼,竟是直接跪下认了罪。
他的说辞是,他得知曾老爷将房子挂出去的消息,本欲找其买下,却刚好碰上自己的表侄将曾老爷的儿子带去了医馆,央求他救曾老夫人,他脑子里这才起了歪念,想不花费一分银钱就将宅子据为己有,所以这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定与李良杰脱不了干系,但薛定山执意将所有罪行揽在自己身上,他们也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李良杰是这起案件的主谋。所以,林正康最终只是给薛定山判了罪。
薛定山医者不仁,以次充好,制造假欠条意图侵占他人财产,杖五十,罚银二百两,仁济堂从此也不能继续在云安县开下去。
县衙内院,顾庭之,林墨几人正坐在书房讨论这事,张子恒还是有些意不平,拍案道:“李良杰这卑鄙小人,我见着他那张脸就忍不住恶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薛定山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封君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收拢,折扇往左手一拍,“他手中定是握了那薛定山什么把柄!”
封君麒接话道:“我与二弟想的一样,这薛定山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虽被罚了银钱,关了医馆,但于他影响并不算太大,他只需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行了。可李良杰不一样,如果今日这污名安在了他身上,那他的秀才功名怕是保不住了。薛定山也是个聪明人,今日用整个仁济堂卖了李良杰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往后只要李良杰能考中举人,又或是进士,做个一官半职,那他所能得到的好处不可估量!”
听他们这么说,张子恒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还真有这个可能!李良杰那厮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学识却不错。
“好了,子恒,你与那等小人较什么劲?别白白气坏了身子!你应该开心才是,因这事,曾宅最后被你买下了!”封君麒说着,伸手拍了拍张子恒胸襟处还热乎着的宅契。
想到这,张子恒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将宅契掏出来看了又看,等确定宅子真的是自己的了,这才满意地重新折好,放回了胸前。
林墨见他这副模样,询问道:“你何时回乡接伯父伯母呢?林府有几辆闲置的马车,你都可以用,我到时再给你安排几个小厮一同跟去。”
“嗯嗯嗯嗯,我还真需要,我阿娘可宝贝她那些咸菜疙瘩了,还有高粱玉米红薯土豆……以及自家酿的酒。”
张子恒想了想,不确定道:“她还有可能会将自己养的那些活物也一并带过来,其中就有一头。。。猪。。。”
林墨几人:“……”
所谓知母莫若子,张子恒算是对自己的老母亲有着百分百的了解。
八日后,凌晨,从长云镇杏花村的村口驶出了四辆马车,引得村民们纷纷围观感叹,大家都在说张家的幺儿是真的有出息了,不仅考中了秀才,还在县城买了宅子,这张家二老以后算是有福享了,看看,看看,这些马车,多气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