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在七月八号辰时出发。早些过去,一是为了防止路上有什么变故,二是到了那边后,可以先适应一下酉州的环境,提前看一下考场,以及熟悉一下其他郡都赶考的学子。
自从张子恒的爹娘来了县城后,顾立宗与周氏算是有了个伴,没事就聚在一起,这边挖块地种些菜,那边搭个围栏养只鸡,周氏更是跟着张母学起了酿酒,还别说,张母酿的酒,味道还真不赖。
有三十年酒瘾的顾立宗立马拍板,往后状元楼供客人喝的酒就不从酒行那边拿了,按市场价直接从张母这里拿,可张母死活不同意,只肯要一半的价钱,周氏无奈,也就应了她,但酿酒的原料得顾家来出。
张母傻眼,这跟按市场价来她这拿酒有何区别?她不想赚顾家的银子。
“这区别大了去了,我从酒行拿的酒能有从你这里拿的货真价实吗?现在外头的好多酒都掺了水,酿酒的原料也用的最差的,你酿的我一百个放心。而且,你都少拿了一半的银子了,再让你买原料,我这直接去抢得了。”
张母说不过她,在张父和张子恒的劝说下,答应了下来。
今日甄弥儿也跟着搬了不少酒缸,下午又为顾庭之准备应考的东西,贡院号舍无门,防止天气多变,考生需自带油布制的号帷和号帘,可以稍加避风挡雨。
还有夜间避寒的衣帽鞋子,甄弥儿也准备了双份。可她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想跟着一起去酉州,这样也能照顾他考前的生活起居。
可顾庭之没有答应。
“馒馒,外面不比家里,把你留在贡院外我不放心。如若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也无法安心考试。所以,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甄弥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那相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顾庭之将她拉入怀里,柔声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甄弥儿点头。
“是不是累着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不累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右眼跳得厉害,人家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顾庭之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笑道:“傻,肯定是因为你昨夜没休息好,太累了的缘故。”
想到他昨夜的索求无度,甄弥儿的脸色瞬间爆红,不敢看他的眼睛,直接将小脸躲进了他的胸膛里。
顾庭之见着自己妻子羞涩的小模样,闷笑出声,如墨的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情意。
“好了,那相公今夜就放过你,让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大坏蛋!”
“嗯?馒馒说什么?”
感知到了危险,求生欲极强的小动物连忙改口:“我说相公真好。”
男人开怀大笑,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
隔日凌晨,寅时刚到,长云镇插柳村甄家,那间平日里总是紧闭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身子极其单薄的少年缓缓从里面走出,他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脚踩一双打有补丁的布鞋。
他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瘦弱的肩膀上还挂了个和长衫同色的包袱,同他的身体一般,干干瘪瘪的,好像风一吹就能被刮跑。
他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径直地走出了院门,走向了村口。在夜空中洒下来的微光中,那些随风摆动的树木花草,好似无声地在为这个孤独的少年送行。
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
赵氏同往日一般,是卯时醒来后,剁了猪草煮了猪食,又喂了家里的鸡鸭,今日竟然在鸡笼子里捡到五个蛋,比平时里多了两个。
她做早饭时,将五个鸡蛋都煮了,现在有了女婿与亲家给的银子,家里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就像阿弥说的,身体是本钱,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连活都干不了。等会她再杀一只鸭子煲汤,博文比较喜欢吃鸭肉。
此时甄进已经起来了,他在厨房吃完两个鸡蛋,一个饼,便背着手出了门,走时还看了一眼那间紧闭的房门,忍着脾气没发火。
在他走后,赵氏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红枣粥,两大块牛肉饼,还有两个鸡蛋。
她走到那间房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赵氏也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儿子肯定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说话,便朝屋里喊道:“博文,娘要去山上捡些柴火回来,早饭给你放在门口的椅子上了,你记得出来拿,娘晌午回来给你炖鸭子吃。”
说完,她也知道不可能得到回应,便将托盘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担心有飞虫爬进去,又去厨房拿来了一个竹罩子,罩在了托盘上。
做完这些,她这才放心地拿了柴刀出门,将院门合上,往大山的方向去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午时,她扛了一大捆干柴回来,第一时间就往那间房门看了过去。见那托盘里的食物还原封不动地在椅子上,没人动过。
赵氏一阵担忧,连柴刀都没来得及放下,跑到那间房门口,敲了敲,“博文,怎么没吃阿娘给你准备的早餐呀?是不是看上去不合胃口?阿娘现在就去给你煲汤好不好?”
依旧没人回应她。
赵氏忙去了厨房,生火,将早上就清理好了的鸭子放进了锅里,用油爆炒,然后放了水进去炖。在这期间,她又炒了两个素菜,洗了红薯粉,等鸭汤熬的差不多了,舀了一碗汤出来,把红薯粉煮了,又往鸭肉里扔了些山药和木耳。
等她做完午膳,甄进还没回来,她也顾不上等他了,先给儿子舀了一大碗鸭肉,又把那份红薯粉也放进了托盘上,还拿了个空盘子装了些素菜,一起端到了那间房门口。
“博文,快些出来拿午饭吧。你早饭都没吃,可别饿坏了。”见儿子一直没有回应她,赵氏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