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大家用完早饭。周氏和顾立宗同林家几人告辞,带着青禾去了状元楼。顾青柏也携苏荷花出了门,将家里留给了大哥大嫂。
林慧娘正要开口送自家哥嫂离开。
林家颐却在她出声前,先一步开了口,朝顾青松道:“妹夫,这一次,我和你们二哥也是想着,家里那点地,勉强糊个口都难,一直撑下去,也看不到任何出路。所以这才拖家带口的来到了城里,想着和甄家一样,在外边先租赁一座宅子居住,再在城里找个活计,存点银子,改善家里的生活。青松,你看如何?”
顾青松但笑不语,看向自己的妻子。
林慧娘见他把自己昨夜说的记进了心里,终于是放下心来。想着林家颐刚刚的话,又是一阵恼怒。
她接话道:“大哥,二哥。其实这并不需要慧娘与相公如何看,你们自己看着来就是。不愿再继续留在村里靠那几亩地营生,出来县城做工确实也是一条出路。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也举家来了。妹妹想着,你们定是已经找好了出路,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衣食住行肯定也都细细规划好了吧,妹妹这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说完,她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见林家豪也要说话,她忙接着道:“那慧娘和相公就不留兄嫂了,你们抓紧点,将计划好好执行起来。可惜慧娘无用,只知道相夫教子。顾家在县城里根基也浅,无甚关系,不然还能帮两位兄长找找活计,现在的话,只能靠兄嫂自己了,但慧娘相信你们肯定能行。”
“慧娘!”林家豪咬牙。
“二哥,难不成你怪妹妹无用?帮衬不了你们什么?”说着,她抹起了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确实是慧娘无用,帮衬不了兄嫂什么。可慧娘也难啊,嫁进顾家这么多年,原先一直无所出,都做好了自请下堂去庙里做姑子的打算。幸得上天垂怜,生下了温言和温玉,如今安心守着孩子,能继续伺候好相公,照顾好公婆,便是慧娘余生的心望了。不敢奢望得到兄嫂们的谅解,只愿你们各自安好,爹娘身体康健,就算你们怪我,慧娘也是无能为力。往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林家颐和林家豪此时的脸色黑沉的厉害,就连罗氏裘氏和林珍娘,脸色也是青青紫紫一片。他们此刻,真的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假惺惺的女人。
但主位上的顾青松,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要拉他们一把的打算。几人气愤难当,拖着自家的孩子,甩袖离开。
而林慧娘在他们走后,抽噎声迟迟没能停下来。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对待他们,毕竟血脉亲情,谁又想做到如此绝情。可她的兄嫂与妹妹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几人从小就长歪了,永远立不起来,好吃懒做,只想依附别人过活。而且自私自利,永远只想着自己。
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婚姻,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需要自私一点,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顾青松长叹一声,走到她身前,笨拙地抓着衣袖为她擦拭眼泪。
云安县发生的所有事情,顾庭之与甄弥儿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月时间,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男人们还算受得住,可甄弥儿与林音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女子,第一次感受到北方的冬天,那真的是彻骨的寒凉,两人就这样接连病倒了。
幸好夏蝉冬雪自小还算健壮,没有在自家小姐后面倒下。白日里,她们便在马车里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两个病人;等到了夜里,自然由顾庭之和封君麟各自照顾自己的妻子。
顾庭之这晚醒来了好几次,从房里温着的茶壶里倒了杯茶,先自己喝了一口,感觉温度正合适,这才小心翼翼地扶起甄弥儿,将茶杯移到了她嘴边,哄她喝一口。
甄弥儿迷迷糊糊中感觉嘴边有个碗,以为又是药汁,转过头,不想喝。
“乖,这是水,不苦的,我们喝一口好不好?”
甄弥儿将信将疑,启唇微微抿了一口。唔,确实是水,放松下来的她立马低头,大口大口喝着。
“慢些,还有。”话音刚落,女人便被呛了一口,重重地咳了起来。
顾庭之无奈,忙放下手中的碗,轻轻地替她抚拍着背。
等缓过劲来,甄弥儿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自责道:“相公,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害得大家耽误了行程,还害相公不能安心看书,连夜里都睡不好觉。”
“瞎说什么?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多为馒馒准备些厚实的衣袍才是。”
“不怪相公,是我……”
“嘘……”
还未说完的话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止住:“我们都不要自责了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乖乖配合吃药,然后尽快好起来,不然看着你遭罪,我也会很心疼。”
甄弥儿乖乖点头:“我听相公的。”
确实如她所说,后面几日,她都乖巧地配合大夫医治,无论多苦的药都闭着眼睛一口闷下。在第五日,风寒终于是好全了,下马车跑上几圈都不成问题。
倒是林音,反反复复地染上又好,好了又染上,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清瘦的人儿现在真的就剩皮包骨了,看得封君麟心疼不已。
甄弥儿便一路借用沿途寄住的客栈庖厨,为她和顾庭之他们煲些补身子的汤,这样又持续了将近二十来天,林音才算彻底好全了。
两辆马车停在了官道旁,大家下车休息一会。
林音张开手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只感觉这天真蓝,这树真青葱,那鸟真自由,就连马车外的空气都格外清新些。
“啊啊啊啊啊啊……我终于可以下马车到处走走了,躺了这么长时间,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