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聚恩来内,顾庭之他们现在也准备吃晚饭,从林音的口中得知,今日是林墨的生辰。
甄弥儿便让胡文宇他们去菜集买了少少食材,她和林音精心准备了一大桌菜。
大家又各自给寿星准备了礼物,举杯为他庆生;“阿墨,祝你生辰快乐。愿你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林墨见着身旁的几位好友,眼中也是盛满了笑意,有友如此,何其有幸。
今日开心,大家便都喝了不少酒,直到月上眉梢这才停歇。
夜里,全枫全林兄弟俩负责将醉酒的几人扶进卧房里,同福和胡文斌则负责收拾饭厅。
甄弥儿看向顾庭之,见他眼中一点醉意也没,也是有些惊奇。
“相公,你的酒量可真好。”
顾庭之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也有些醉了。”
是么?甄弥儿并没有觉得。但见他说自己醉了,她还是配合着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进了房间。
“相公,你先睡会。”她帮他脱下长靴,又将他扶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准备先离开,却被顾庭之一把搂住,让她也上了床榻。
“相公!我还要去帮文宇他们收拾饭厅!”
“陪我睡会。”男人抱着她不松手。
无奈,甄弥儿只能依他,先躺上了床,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想着就休息一会会,等下就起来出去帮忙。
只是,迷迷糊糊中,竟然沉沉睡去。
……
夜半子时,一声鹰鸣响起,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眼躺在自己臂弯中睡得香甜的小女人,一手扶住她的脑袋,另 一只手臂轻轻抽出。
女儿似感觉到了他要离开,呢喃一声,又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些。
男人抚了抚她的脖子,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把她安抚住,他起身下床,将外袍穿上,又将窗幔细细合上。
接着,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瞬间就消失在了窗口。
……
京城郊外的雁祈山山脚下,一片茂密的山林中,一黑一白两条人影相对而立。
“师傅。”白衣男子恭敬地朝黑衣人行礼,淡淡的月光洒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显得他五官更柔和了些,这人不是顾庭之是谁?
而他对面的黑衣人,根本看不清面容。
对方一袭黑色夜行衣,从头到脚只露出了一双深沉的眼睛。他身材魁梧高大,身姿挺拔,能从音色中判断出,他应该是一位中年男人。
“庭之,为师已经看到了你的成绩,非常好。殿试可有把握考中前三甲?”
“庭之定竭尽全力。”
“嗯,为师等着你的好消息。等你高中之日,便是我们相见之时,你以前想知道的很多事情,我自会告诉你。”
顾庭之点头:“谢师傅。”
“你家人可已经从云安县出发了?”
“我爹娘与兄嫂应该就在这两日启程,五月上旬便能抵达京城。”
黑衣男人点头:“你现在学有所成,成绩斐然。往后进朝堂,受陛下重用,也切记戒焦戒躁,为百姓做实事。”
“徒弟谨记师傅教诲。”
两人又聊了一阵,这才各自往两个方向离去。
顾替庭之回到聚恩来时,甄弥儿还抱着被子睡得沉,只是睡相有些不安稳。
顾庭之使用内力,先将身体预热了,这才脱去外袍,重新上床,将小女人抱在了怀里。
……
云安县。
一行正准备前往京城的马车被闻讯赶来的百姓拥堵在了路口。
林正康在云安县任县令的几年,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得知他今日携一家子进京上任,县城的百姓自发过来相送。
他看着这人潮涌动的一幕,心里莫名有些感伤。
为官者,能受百姓敬重,便是对他在位时期最大的褒奖。
“乡亲们,都回去吧。”他朝众人挥手,转身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百姓们纷纷落泪,朝他努力挥手。
一行马车里,有一辆载着顾家的人,顾青松在前面驾着马车,顾青柏和顾立宗各坐车辕的一边,而车厢内,坐了顾家的四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顾青禾掀开车窗朝外看,感慨道:“林大人是好官,百姓们都舍不得他。”
周氏点头:“林大人确实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顶好的人。等你三哥往后做了官老爷,肯定和林大人一样,也会做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
顾青和重重点头,那是肯定的!
已经八个多月了的小温言和小温玉正是好动的时候,对什么东西都好奇,此刻就好似也听懂了一般,小温玉‘呀’的一声,做歪头思考状,可爱得不行。
周氏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女娃立马笑眯了一双大眼睛,还发出一串叠音:“祖祖……祖祖……”
正窝在林慧娘怀里吃手手的小温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附和着:“母母……母母……”
窝在车厢角落里的一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两个小娃,见没啥事,又将脖子缩回了壳里,随着马车悠闲晃荡着。而二白却是配合着两个小娃发出的声音 叫唤了两声。
马车继续往前行走,突然间,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呼唤声。
“等等……等等……等等我……”
一众马车里的人听到呼唤,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去。
就见王伯仁背着自己的行囊,哼哧哼哧地朝他们奔来,“等等……等等我……”
林正康走出马车,打量了一眼他的着装:“伯仁,你这是?”这模样似要与他们同行的样子。
王伯仁朝他施礼道:“林大人,我昨夜思考良久,决定同你们一同前往京城。我在云安县无亲无故,就与你们几家相熟,现在你们都要离开这去京城,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我四海为家,去了京城照样可以重新开始。”顺便去那边找找师父。
他上个月外出游历时,打听到师父有可能去了京城。同林家、顾家、张家、甄家人一同前往,甚好。
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本就对王伯伯极其不舍的小香儿立马从车辆侧边探出了小脑袋,朝他挥手大喊:“王伯伯,王伯伯,香儿在这里!”
王伯仁朝她看了过去,却一眼与她身后的甄枚儿对上了视线,他微顿,忙错开了眼睛。
甄枚儿看着他那模样,心脏莫名也漏了一拍,忙低头去抓小香儿的手。
林正康拍了拍王伯仁的肩膀,点头道:“如此,那便一同前去吧。”
王伯仁点头,去了小香儿所在的那辆马车,坐在了车辕的一侧,另一侧是张父,此刻在赶马车的是甄进。
“甄叔,你先休息会,我来赶马车。”
甄进点头,与他换了个位置。
一队人马继续往前行走,这辆马车上,不时传来一大一小的对话声,王伯仁对小香儿格外有耐心,与她说话的语气也非常温和,这两人看上去俨然像一对亲近的父女。
马车内的张母和赵氏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划过一抹了然。
……
京城,在众学子的紧张与期待中,终于是迎来了殿试,殿试地点就定在皇宫的文华殿。
殿试的内容主要是策问,由当今圣上亲自出题,让有资格参加殿试的各考生们进行解答,
形式为笔试。
今日的阳光甚好,暖阳透过窗格洒在宫殿的地面上,泛起一片金黄色的淡光。
考场内,考生们身着长衫,端坐在案几前,大家表情各异,有的自信满满,有的紧张不安,有的则是一脸平静。
考官们端坐在考场的正前方,他们身着官服,面容严肃。主位上的齐稷,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让众考生连脑袋都不敢抬。
随着主考官的一声令下,考生们纷纷提笔,开始在草稿上构思。他们的笔法各异,有的刚劲有力,有的柔和细腻,有的则是龙飞凤舞。
考场内寂静无声,只有考生们的呼吸声和笔声在空气中回荡。
而今年的殿试题目为:请以“治国之道”为题,写一篇策论。
前排的顾庭之大概思考了几瞬,脑子里构思清楚后,提笔开始写道: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厚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今者,天下昌平,海清河晏,始建大同之业,何也?盖我朝以仁政为本,厉行礼义廉耻,故民风向善,天下太平。然,臣窃以为,大同之业,非一时之功,乃需长久之计。欲保我朝长治久安,当以民为重,以教为本,以法为辅,方能使天下归心,而成就我朝千秋伟业。
以民为重,则需关注民生,听民所言,解民所困。民者,国之根本也,故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当今之世,尤需关注民间疾苦,解决百姓之困。朝廷当轻徭薄赋,缓刑通商,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当兴修水利,奖励农桑,使百姓衣食无忧;当广开言路,听取民意,使百姓之所愿,上达天听。
以教为本,则需兴科举,重礼教,正风俗。教者,国之大事也,关乎国家之兴亡。故朝廷当以科举选贤能,以礼教正人心,以风俗淳民风。科举者,选贤任能之途也,朝廷当广开科举,选拔天下之英才,使之得以报效国家;礼教者,正人伦之纲纪也,朝廷当尊崇礼教,使人知廉耻,懂荣辱;风俗者,移风易俗也,朝廷当倡导良风美俗,摒弃陋习恶俗,使社会风气为之一新。
以法为辅,则需立法度,明赏罚,严执行。法者,国之权衡也,故朝廷当立法度,以规范百姓之行,以维护社会之秩序。当明赏罚,以激励百姓之善,以惩戒百姓之恶。当严执行,以使法律得以贯彻,而不流于形式。
综上所述,以民为重,以教为本,以法为辅,此乃治国之三要也。朝廷若能以此三者为本,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我朝之大同之业,亦可成就矣!
臣闻,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辰者,天之枢纽也,而以德为政,则可使天下归心,而北辰之位,亦可永固。故为政者,当以道德为本,以仁义为怀,以忠信为基,而行之于天下,则天下之民,将莫不归心于朝廷,而朝廷之德,亦将闻于遐迩。
夫道德者,乃人之本也,而仁义礼智信,乃道德之要也。为政者,当以仁义之心,行仁爱之政,而使百姓感受到朝廷之关爱;当以礼义之举,行正义之政,而使百姓感受到朝廷之公正;当以智慧之谋,行明智之政,而使百姓感受到朝廷之明智;当以诚信之言,行诚信之政,而使百姓感受到朝廷之诚信。
故曰:为政以德,则天下归心;为政以仁,则百姓爱戴;为政以义,则百姓信服;为政以礼,则百姓尊重;为政以智,则百姓智谋;为政以信,则百姓诚信。此乃为政之要道也,而朝廷之德,亦将由此而彰于天下矣!
……
顾庭之徐徐写之,以民、教、法为中心点,深入剖析解说。
大家都还在构思,而他却已经提笔写下了一大篇,这让上方的齐稷不得不注意到了他。
只是这考生半垂着脑袋,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见其身材伟岸,身姿挺拔如松,倒是一番好气场。
齐稷起身,走到他身旁,看他考卷上的文章。
一眼看过去,第一反应是,此人善书,尤善毛笔。
其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灵动自然,飘逸洒脱,观之如赏名画。其笔锋之锐,似可穿石;其墨色之浓,如欲滴水。每一笔皆有精神,每一字皆有气韵,观其字,如见其人,翩然君子,温润如玉。
此时,顾庭之的毛笔上已经没有了墨水,他微微抬起胳膊,准备去沾墨汁,脑袋也跟着微微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