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弥儿和周氏她们,眼中也是含了热泪,为葛瑞琪对妹妹的执着,和他这些年独自一人的孤单。
心中虽然不舍得,但青禾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他们自然也替她感到开心。
还有什么比,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哥哥来的开心?
十月三号这日,葛瑞祺早早地就来到了顾府门口,随行的还有琴兰和余贵。
两人得知少爷已经找到了小姐,大哭一场后,又满怀欣慰。夫人在天有灵,总算是让这边兄妹相遇了。
琴兰看着从顾府大门走出来的少女,眼中的泪珠刷地夺出了眼眶,没错了,没错了,这个就是小姐。担心被有心人看到,她忙擦干眼泪,低下了头。
穿了身素色罗裙的顾青禾缓缓上了阿凉牵着的马车,一行人缓缓向京郊的龙真寺而去。
颜玖惜死后,在颜家人的要求下,她的牌位并没有供奉在葛府的祠堂里。
龙真寺后山的一棵桃树下,一块刻有颜玖惜之墓的石碑静静立在一座坟包前。几缕青烟徐徐向上,已经有人先一步替地下的人烧了纸。
墓碑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男人面色淡然,眼睛盯着墓碑,像是被定住了神。
葛瑞祺带着顾青禾走过来时,面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射向那人的眼神如同寒风般冷冽,嗓音中像是填满了冰渣,他一字一顿道:“这里不欢迎你,滚。”
葛渊这才缓缓转身,与他对视。良久,又将目光转向了他旁边的顾青禾身上。脸上难得的闪现出了一片柔意。
顾青禾也看向他。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
葛渊点头,朝她开口道:“禾儿,你长大了。”叹息声中似包含了无限缅怀和欣慰。
当年小小的女娃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和她母亲很像。葛渊想到自己早已经香消玉殒的妻子,心脏的位置传来阵阵抽搐,眼中的墨色也变得越发深沉。
这个就是父亲?
顾青禾怯怯地躲到了葛瑞祺身后,不敢认他。
“你可以滚了,我母亲不想见到你。”葛瑞祺再次下起了逐客令。
葛渊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顾青禾转头看向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抹痛楚和沧桑。她有些不明白,哥哥为何会和父亲这么说话。
琴兰带过来的供品整齐地摆在墓碑前,顾青禾往里烧着纸,葛瑞祺则拿着一块绢帕轻轻擦拭着墓碑。
骨节分明的长指细细摩擦着墓碑上的字:“母亲,您看到了没有,我找到禾儿了。禾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成了大姑娘,我这一生,已经再无所求。”
顾青禾看着哥哥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眼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心中瞬间也涌现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凄。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哥哥说,小时候她就长得和母亲极像,现在的模样更是像了七分。
昨晚,她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很久。
两人在这里陪了颜玖惜一上午,直到天空微微飘起了一层细雨,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在了坟包上方的桃树上,被雨水洗过的叶子透着一层晶莹的光泽。
琴兰上前,恭敬道:“少爷,小姐,下雨了,回去吧。”
葛瑞祺缓缓点头,顾青禾又细细地看了眼那块墓碑,这才转身随哥哥下了山。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葛渊的身影再次无声地落在了墓碑前,他静静地看了眼自己一双儿女离开的背影,就这样淋着雨,继续在墓碑前入定。
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雨滴砸落在他的脸上,雨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向眼睛,他眨了眨眼,几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砸落在了地上。
夜幕缓缓降下,男人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如同一尊雕像般立在雨中,承受着猛烈的风吹雨打。
而就在此时,这座墓碑前,又缓缓走来了两人。
魏成身披蓑衣,小心翼翼地给齐稷撑着雨伞。
两人走到墓碑前,齐稷微微俯身,朝着墓碑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如此,墓碑前早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的男人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他转身,朝齐稷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齐稷亲自将他扶起,关心道:“葛大人,你可还好?”
“微臣无事。”
可齐稷见他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低垂着眉,转头看向漆黑的山林。眼中闪过一抹悲凄,再次开口询问道:“葛大人,你可悔。”
这一次,葛渊久久没有回复。
齐稷似也不需要他的回复,他拿过魏成手中的伞,罩在了葛渊的头顶,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露在了雨中。
“是朕害你陷入了这般境地。”
葛渊摇头:“与陛下无关。”
齐稷闭了闭眼,眼中闪过自责和愧疚:“你要是没有先赶去救了我,颜夫人肯定就不会死。”
随着他这声悲凄,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幕浮现在了两人的脑子里。
当年,齐稷还只是一个皇子,康孝皇帝有很多儿子,却排除万难,立了他为太子。
因为,他母妃是康孝皇帝最爱的女人。
他母妃家族势小,父皇无法立她为皇后,便封了她为贤妃。
贤妃性子良善,只是太过柔弱,要不是康孝皇帝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她根本就无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生存下去。
只是,康孝皇帝每日忙碌,就算防得再严,终归有疏漏的时候。
当年,百官在朝会时,跪请陛下立太子。皇后安蜜如生的七皇子齐治呼声最高。
只是,安蜜如为安雄赫的嫡女,安家势大,本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要是再立齐治为太子,那齐家的江山迟早会易主。
所以,不论百官是言箴还是命箴,康孝皇帝都不管不顾的,下旨立了贤妃生下的大皇子齐稷为太子。
他圣旨上写着:长幼有序,该由齐家的长子来继承这大齐的江山。
他这一决定,自然遭到了很多大臣不满。
其中,以安雄赫马首是瞻的一批官员抗议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