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秘密是好事呢，这就意味着自己没有必要那么担心这俩人，她们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抱着这个想法，叶明晃晃悠悠的在椅子上逐渐瘫软，意识也缓缓淡去，陷入沉眠
“巫女大人”
数日后，船已经靠岸，岸边有着一群人探着脖子看着前方的巨船，在琉璃走出船舱的那一刻，齐齐的发出喊声并行礼
“巫女大人，请随我来”
一个带着半脸面具的侍女缓缓向前，恭敬地行礼之后其他人也让开一条道路，恭敬地迎着琉璃而去
“真是...魔幻”
叶明作为护卫自然是紧跟在琉璃的身边，此时他眼前的场景可以说是非常的....有融合感
底下的人清一色的秦朝服饰，并且城内的楼阁也是带有极其浓重的神州风格，但是偏偏这种风格里面又掺杂的许些身着洁白衣物的侍女，边上还站着琉璃，有一股奇怪的融合感
三个人走下巨船，叶明趁机向着四周望去，都城的环境比起其他城池确实好上许多许多
道路宽敞，干净，整洁，或许是因为琉璃要来的原因，路上的行人都被驱逐到道路两边，一群人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不过就气色而言，都城内看不到说面黄肌瘦的群体，只能说稍显瘦弱，但是比起其他城池好了太多太多
“那就是神选巫女大人？”
“好漂亮”
路边还有一些居民带着自家的孩童上街，那些孩童被高高的举在大人的肩膀上，看着琉璃的眼神中带着成年人不曾有的任何情感，非常的纯粹
路程很长，从巨船到神子阁的距离非常非常长，神子阁高居在山上，哪怕是在海岸线上也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个远处高高的山峰
“那就是神子阁，我和小姐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哦”
路上，小春偷偷凑到叶明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但是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嗓门很大，哪怕压低了也很大，而且周围到处都是人，可以说这波是大声密谋的一种行为
叶明能清楚的发现走在前面的琉璃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但是依旧仿佛无事发生的往前走去
“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周围这么多人呢”
叶明干脆把小春打发到一边去，不管她幽怨的眼神，自顾自的跟上了在前面走着的琉璃
这条路很长，他们下船的时候还是夕阳，等走到山下已经是深夜，明月挂上夜梢已经很久很久
“这条路必须要用走的吗？小春要累死了”
小春嘴里发出怨念之语，边上的一个戴着面具的侍女被小春一路上嘀嘀咕咕抱怨的不得了，叶明都能够看到那个面具下侍女破防的嘴角
“巫女大人，到这里我们就不能再向前了，我们暂且告退”
一个看起来像是文官的人对着琉璃鞠了一躬，随后其他官员也跟着鞠了一躬，在琉璃的应许下缓缓退去
“我要走么？”
这是一个回头的功夫，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随行点侍女和他这个孤零零的护卫
“不用，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这一路上琉璃始终保持着缄默，直到现在才开口吐出她的第一句话，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沙哑
【声音就和历代巫女一样....】
叶明看着眼前的少女，除了额头上没有那个白色的神秘符文之外，声音就已经如同曾经的神选巫女一般，那种如同恶鬼般的嘶哑
“大人，神选巫女已经等候您多时”
重重叠叠的声音响起，周围的面具侍女一同开口，琉璃轻轻点头示意之后，叶明只觉得脚下一轻，随后眼前的画面一转，一行人已经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宫殿内，一个看起来极其温柔的人正坐在他们面前
【哇，神选巫女！】
这是叶明第一次见到真人，上一次看见还是在琉璃的记忆里
【嗯？叶明怎么会认识？他不是穿越来的吗？】
琉璃诡异的看了叶明一眼，随后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老师”
叶明和小春也跟着琉璃行礼，不过奇怪的是小春和叶明两个人腰都弯不下去，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卡住了两个人
“二位竟然----明叶护卫就算了，小春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以前没发现？”
神选巫女似乎惊讶于两人无法鞠躬的行为，琉璃也是如此，但是接下来琉璃只是默默地站在了两个人的身前，似乎在表示什么
“你呀....我已经老了，无法在承受变革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去做什么了，倒是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样？找到自己的方向了么？”
“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愿意和我这个老东西说说么？我还是有些好奇后辈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个小小的瀛洲啊，以后我大概也看不见了吧”
和叶明想的不一样，这个看起来温柔的神选巫女张口就是各种丧言丧语，一点都不和那温柔的气息相对应
琉璃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推着小春和叶明二人离开了房间，随后自己进去关上了门
“哦呀？明明那么信任她俩又要把她俩拒之门外，你这是又是什么意思呢？老啦，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随着神选巫女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大门浮现出一丝微弱的金光，里面的声音再也穿不出一丝一毫
屋内
“我决定毁灭瀛洲”
琉璃坐在神选巫女的对面，嘴里平淡的吐出了恐怖的话语
“哦呀？为什么？”
神选巫女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但是语气却十分平淡
琉璃开口道:“下一任神选巫女....有决定了么？”
神选巫女:“嗯....没有”
“是啊，没有，瀛洲已经完蛋了，就如同徐福大人最初留下的预言，不，并非预言，徐福大人一开始就下了定论，瀛洲就是坨屎，早晚要炸的”
琉璃嘴里蹦出粗鄙的话语，神选巫女倒是没有什么震惊，只是缓缓的开口
“唉....我也记得徐福大人的话，瀛洲就是坨屎，早晚要炸的，说真的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徐福大人死之前会留下这么一句话，直到我现在快死了才稍有明悟”
神选巫女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侧过头眼光看向窗外，都城依旧平稳，家家户户都点着灯，这意味着都城内的居民都很富足，不缺这点油钱，要知道在神州的历史上这一幕都很稀有
“小琉璃啊，既然你决定炸掉瀛洲这团屎，那么你考虑过要怎么处理居民么？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想降生在这个地方，是我们自私的让他们生活下去
是我们自私的给予了他们食物，水源，是我们自私的给予了住所，衣物，他们能有现在的今天都是因为我们神选巫女历代的自私
如果我们早一点，或者从一开始就放弃这条道路，乖乖的听从徐福大人的命令，或许瀛洲早就成为了废土，是我们太过自私了啊”
神选巫女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她似乎不太愿意看到眼下这种万家灯火的画面
“第一任神选巫女只是不希望瀛洲再出现人吃人的景象，她没有错，只是从一开始徐福大人就不应该带人来到瀛洲，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琉璃的眼里没有悲伤，只剩下决断
屋外
“小春啊，你说你和琉璃这些日子在船上干啥呢？我一个月没见过琉璃了”
两个人蹲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可惜听不到一丝声音
“小姐再哭啦，天天哭，我也不知道小姐在哭什么，有时候还会抱着我哭，说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小姐哭诶”
小春掰着手指似乎在计数，但是数到十的时候陷入了纠结
“这样啊....”
叶明揉了揉太阳穴，这算什么事情？不想当巫女，然后现在后悔的哭了？琉璃不是这种人啊...
屋内
“历代琉璃的选择要在你这里中断了，你不后悔么？万一后世的人每次聊到这段历史，都会骂你会怎么样？”
神选巫女回过头，眼神直接对视着眼前的琉璃
“....神选巫女已经开始出现断层了，老师你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多久了？20年，足足20年，历代神选巫女最多的也就是15年，到我这里呢？连后人都找不到了”
神选巫女听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纯白色的火焰从她的嘴里喷出，撒的到处都是
“这是....”
琉璃一惊，起身就要去服神选巫女
“没事，只是咳了点血而已，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神选巫女摆摆手，轻轻的一吸，纯白色的火焰再次回到她的体内
琉璃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
“到我这一任等到下一个接班人要多久？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我死了之后？
老师，这一路上我见到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各色各样的，有农夫，有小贩，有官员，也有士兵，但是都毫无例外的，他们都内心已经开始滋长恶意
按照常理，这种情况应该发生于神选巫女死亡之后，而且会在神选巫女死亡后的五年内缓缓出现
而老师你还没有死，世界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我继位后效果只会更差
更多的恶意味着我需要更多的赐福，老师，你获取了几次赐福？”
“三次”
“是啊...三次，足足三次，三次赐福都不足以让老师你涤荡瀛洲的污染，涤荡瀛洲的罪恶
你知道我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么？污染，刺杀，恶意，以及其他神灵试图在瀛洲上复苏
瀛洲是个什么地方老师你远比我清楚，能在瀛洲上选择复苏的神灵是什么玩意？
老师啊，你还活着呢，你还活着都会发生这种事情，扶桑岛已经被您的力量覆盖了，所以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岛上的现状”
“可你很优秀，哪怕在历代神选巫女里面也能排到前五，你能承受的赐福会远远比我要多”
“所以？我能够保证下一个神选巫女比我还要优秀么？我不能，我只能保证我的任期内不会出现饥饿，仅此而已
可是到我的下一任呢？我不知道
有一就会有二，哪位神灵只会不止一次的在瀛洲开始复苏
而我能做什么？不过是一次次的请求破晓降下神力，然后再次焚烧一片岛屿罢了
扶桑岛的情况您也清楚不是么？整个扶桑岛已经完蛋了，可是我们又有几个扶桑岛？
五个？十个？十五个？不....我们只有九个
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扶桑岛，整个瀛洲也只剩下八个岛屿了，如果那个神灵再次复苏呢？我们只会再次失去一个岛屿
在最后，我留给下一任的只会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瀛洲，甚至我能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失去了所有城池，只剩下零散村庄和被纯白火焰覆盖的到处都是的瀛洲”
琉璃一股脑说出一大串话，神选巫女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捧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也喝点吧，这个茶水可以抑制伤痛”
琉璃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很苦
“是不是很苦？最开始这个茶水其实是甜的，甜得发腻，这是第一任神选巫女留下的茶水，名叫红尘
它的茶叶生长在神子阁的后山，不需要浇水，也不需要除虫，只需要每日晒晒太阳，呼吸上一缕新鲜空气就可以茁壮成长
它除了可以抑制我们的伤痛，唯一的作用就是反馈瀛洲的情况
如果瀛洲过得很好，它就会是甜的，如果瀛洲过得很糟糕，它就会是苦的
我接过神选巫女的担子的时候，它还是甜的，虽然不如那些蜜水，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二十年里，它的味道每日都在变化，明明什么地方都没有出问题，粮食，税收，天灾，全都是正常的
但是茶水还是在变苦，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在贪污，可是我查过了，我会见了每一任官员，他们都很正常，『知人心』告诉我他们都是清官
我又觉得是地方城主出了问题，我又开始召集城主，结果城主们也很正常，我又开始觉得是地方官员出了问题
我又开始会见地方官员，他们也很正常，整个瀛洲，上上下下全是清官
并且在天照大人的帮助下瀛洲从未发生过天灾，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我会见完毕最后一个官员，自己迷茫的走在都城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罪』与『恶』，是一个官员的孩子在强奸一个民女，这让我很不可思议，这里可是都城，都城啊，而且我那时还年轻，我才继任五年
可是茶水已经是微苦，虽然还有丝丝甜味，但是已经略显苦涩
我最后用『知人心』查看了那个孩子，他没有被污染，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做，因为他爹是个大官，反正能护住他，他为了找刺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