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年仰面看去,见到来人模样,不由满心欢喜,连忙上前施礼道:“不想是蓝师兄亲至,愚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真人就按落云光,上前携住赵鹤年手腕道:“多日不见,师弟别来无恙。”
叶让四人施礼之后,退避一旁,不敢上前答话。
赵鹤年将蓝玉田迎入殿中,欢喜道:“恭贺师兄成就金丹,从此明心见性,得见大道。”
蓝玉田摆手笑道:“修行之路尚远,大道之说难言。不过是小有成就,不值得如此夸赞。
为兄成就金丹之后,前去拜望白师兄,听闻师弟来到此间,正逢有些劫难,于是下山而来。如今一见师弟,尘垢不生,阴翳全无,想必劫难已过。”
赵鹤年拱手再拜道:“有劳师兄远涉。正如师兄所见,此间之事已了。”他又将坠马涧妖猿与雀舌岭青松观之事俱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一些细节,只说是那鼎元真人未过风灾,从而形神俱灭。
蓝玉田闻听经过,并未生怒,反而叹息一声道:
“难难难,道最玄。
旁门八百渡不尽,阎浮群生性难全。
泥牛入海身命无,蚍蜉撼树真堪怜。
倒看人世忙碌碌,飞蛾扑火一般般。”
赵鹤年听他叹息,问道:“师兄可是可怜那鼎元老道?”
蓝玉田摇头道:“师弟,你说我道家谈讲承负,深究天意;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是没有承负一说,所做所为还讲道德吗?”
赵鹤年闻言,紧皱眉头,开口道:“师兄……。”话说半句,又止口不言。
半晌又开口说道:“师兄,这世上的事都是真实不虚,何必去假作比方。”
蓝玉田道:“倒不是为兄故作此态。只是天有阴晴,世有治乱。天晴时,明见万里;天阴时,万里无光。人世也是一般,治世时,善恶分明,因果不虚;乱世时,天机扰乱,因果混淆。若到那世道昏乱之时,到那时又会如何?”
赵鹤年这才知道师兄乃是喟叹人世,于是便就此话说道:“若是无有承负,不谈因果,还可以名利为饵,引导世人争相追逐。若是名利无望,生性怯懦,不过一二代就要改风易气,皆陷无妄争执之中。”
蓝玉田道:“俗语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王朝有兴衰,世事有变幻。东极洲承平已久,如今各处纷扰不休,只怕不能安生。”
赵鹤年道:“师兄莫要忧虑。我辈中人,持心自守,护佑正道,又怕什么妖氛魔雾。”
蓝玉田见他少年意气,心中也不由宽怀,笑道:“师弟道心素纯,意志坚定,故而修行有功,只是天地化育尚需阴阳二气定极,你未过心关,只怕金丹难成。”
赵鹤年闻言一凛,问道:“敢问师兄,何为心关?”
蓝玉田道:“人生于世上,所作所为都由前人教导,是善是恶,自然一眼可辨。只是世事本无善恶,你所知善恶皆是前人之心,是由圣贤所定。如果不明自己之心,又如何明心见性?”
赵鹤年闻言,皱眉问道:“既然如此,若是我视之为善,旁人视之为恶,又该当如何?”
蓝玉田抚掌笑道:“这不就是明心见性吗?”
赵鹤年不由更是疑惑,又问道:“修行中人陷入我执之中,也可谓明心见性吗?”
蓝玉田回首严肃道:“你不是见过那鼎元老道下场吗?”
赵鹤年一时心乱如麻,默默无语。
蓝玉田见他似有触动,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说道:“此间之事已了,师弟可随为兄回山,向白师兄禀告此间之事。”
赵鹤年答应道:“谨听师兄安排。只是那青松观一行道士如何处置?”
蓝玉田道:“就着此间执掌看守,留待门中谕令下达。”
赵鹤年忙着叶让唤来徐老道,来此恭听真人谕令。
那徐老道闻听鼎元老道果有问题,吓得面无人色,又着他看守青松观众人,不由忧虑道:“真人容禀,这鼎元老道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恐怕那观中尚有危机蛰伏,弟子只怕力有未逮。”
赵鹤年在一旁道:“徐观主切勿烦恼,那鼎元老道四个门人也都让我等拿了,观中只剩些凡俗道士,凭你观中众人足矣。”
徐老道这才放心领命下殿。
蓝玉田起身道:“师弟,我等且去吧”。
赵鹤年连忙起身,又唤叶让四人一起跟随。
蓝玉田领着五人来到庭中,右足一顿,地上霎起云烟,托着六人飘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