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年闻听空中一派天音响亮,心中且喜且忧。喜的是,若是恩师渡过火劫,证得阴神,那么自己将会有一个无比坚实的依靠。忧的是,此劫最是难过,足底阴火灼起,心中邪念横生,欲思不止,若是不能清心凝神,被那阴火一烧,神魂都难以保全。
他心中忧虑,调转方向,落于清和殿殿脊之上,注目远眺。
灵飞见他愁眉紧锁,敛翅而立,尖喙吐露人言道:“道友何事忧虑?那处神光煊赫,异象纷呈,不知发生何事?道友忧虑之事莫非与此有关。”
赵鹤年也不回头,盯着主峰方向说道:“异象所在乃是我恩师闭关之地。”
灵飞闻言惊叹道:“此等异象较之金丹真人何止宏大十倍,莫非是青宣真人突破阴神之境?”
赵鹤年点头道:“正是。”
灵飞摆动颈项道:“既然如此,道友又何必忧虑。青宣首座乃是一峰执掌,自身根基深厚,又有祖师遗泽,此劫定然安稳无虞。”
赵鹤年摇头道:“此劫不同寻常。神魂要想蜕变为阴神,必须经过阴火灼烧,如此阴质渐去,才能阴中出神。而那神魂何等脆弱,又如何能经阴火煅烧。修行中人修成金丹万里无一,更何况阴神之境,更是万万中无一。自古修行之人如过江之鲫,阴神尊者却是凤毛麟角,如何不令人担忧。”
灵飞舒展了一下颈项,赤睛中透出几分拟人的神色,叹息道:“小畜修行能至此步,即使身化劫灰也是甘心。”
赵鹤年道:“道友不必如此哀叹,心之所向,一往无前,自然无有遗憾。”
灵飞将颈项点了几点,便不再开口,只是站立不动。赵鹤年也是心中担忧,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天中五色灵云卷动。
一连三日,天中异象也不停歇。直到第四日,天中五色灵云突然分流涌动,五色云光泾渭分明。天空响起阵阵轰雷,东南卷起猎猎狂风。
继而,霹雳交加,道道雷光往五色灵云中劈落。五色灵云越发明亮,渐渐化作一个柔和光团。高有丈余,形如鸡卵。
这时,天中忽然飘落道道素气,在空相互盘结,现出一条数十丈的白蛟腾飞而来。白蛟顶上走下一位青年道人,头戴玉冠,身穿素服,负手而立,口中吟道:“
炼得山川似毫微,摘取星辰点袖垂。
天教日月存长久,体藏乾坤任溯洄。”
赵鹤年听的吟诵之声,抬头看去,认得乃是华成峰太启尊者,连忙踏光上前施礼道:“弟子见过尊者,不知尊者何来?”
太启尊者笑道:“青宣师弟已过劫关,本座特来迎候。你且不必在此,稍后灵潮涌动,非是你能承受。”
赵鹤年连忙施礼答谢,躬身而退。
片刻后,空中飘起点点星光,微风拂面,细雨绵绵。也从中走出一位道人,鹤发童颜,清瘦形容,手中拿一根竹鞭,笑吟吟道:“
闲来对弈松鹤前,兴至寻友云水间。
不期浮生多少事,逍遥也过几百年。”
忽然南方又有金花赤珠坠落,满空红光,别生异彩。一道赤光落下,火花飞舞,流萤满空,一位道人头戴九阳巾,身穿火龙袍,赤发红须,手持一只红面金线三角令旗,化光而来。口中也吟一颂:“
红云曛曛烈焰腾,金石铿铿炼炉红。
自古学道无高下,自是真心一片同。”
太启尊者与天竹尊者打个稽首道:“见过烨道师兄。”烨道尊者还礼道:“二位师弟有礼。”
三人各居一方。忽地天空又现金花玉蕊,片片琼花飘空,朵朵玄英坠地。又有两位道人携手而来,左边一人,高冠玄袍,面容高古。右边一人,金冠白袍,面白无须。左边一人吟道:“
生性偏爱守晚霞,朔风之后有黄花。
不是凡尘碌碌客,白雪岭上自安家。”
右边一人接着吟道:“
休去蜗角争名利,不朝黄钺与金瓜。
闲来胡诹三两句,何曾需人当面夸。”
二人齐声出现,对在场三人打稽首道:“三位道兄有礼。”三人还礼道:“广宇、重岩二位师兄有礼。”
五人叙礼已毕,又见空中彩气氤氲,香风习习,笑道:“离尘师妹来了。”
果见一位女修彩气拥护,玄光遮掩,云鬟高叠,彩衣翩跹,飘飘而来。有歌传来:“
仙山参访,栖身岩洞,顿开金阶玉户。霞霭漫卷,烟岚横空,仙鹤流连绿浦。宝塔玄馆,云裳鬓影对月,澄潭飞瀑。叹人间繁华,急管频弦,轻腰慢舞。
更哪管、索求无过,功名富贵,都教韶华虚度。温香软玉,红袖添香,金杯佳味挑箸。空劳半生,两鬓华发,一片痴心枉付。早回头,无凭机关,心闲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