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年随韩青君回府,至掌灯时分才到家门。门前早有仆从等候,赵鹤年随着众人下了马,行至门前,只见朱漆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字牌匾,上书“南安侯府”。赵鹤年心中早知道韩青君非富即贵,此时也不惊讶。
门中有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出来,领着众人进去。韩商度问道:“柳伯,今日出门,家中可有事情?”那唤作柳伯的老人回道:“少爷放心,并无什么事情”。
韩商度又对韩青君说道:“你此次死里逃生,全赖赵道长之助,务必好生招待”,又转头对赵鹤年说道:“赵道长且安心住下,今日舟车劳顿,又天色已晚,不便久谈,就先失礼告辞,明日再来拜会”。说着便带人离去了。
韩青君忙领着赵鹤年前往居处。南安侯府面积极大,占地百亩,楼阁耸立,庭院迂回。赵鹤年随韩青客来到一处院落,说道:“此处离着我居住的院子极近,穿过中间琼珠榭,便可到我的院落,赵兄弟若是有事,也可直接去寻我”,说着又喊过一个年十三四岁的少年说道:“这人唤作云星,原是我身边听用的小厮,平日里倒也聪明伶俐,这些时日恐你对府中之事不甚了解,所以便着他在你身边听用。”
赵鹤年也不拒绝,点点头应了。初来乍到,总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有这么一个人总方便许多。韩青君见他应下,面带笑意,说道:“我已吩咐府中准备餐品,稍后便着人送来,赵兄弟今日先请暂歇脚步,我明日再来问候”。说着便领着众人去了。
小厮云星忙打开一间房间请赵鹤年进去,说道:“这里乃是侯府内院,平日里只招待贵客,素日里都有仆役洒扫整理,贵客还请安心歇下”。
赵鹤年迈步其中,果然布置素净淡雅。房间分为内外两间,外间布置着圆桌条案,墙上张贴名人字画,四周摆放着许多花瓶古董之类饰物。中间有一道隔门,此时房门却是洞开,可以清楚看见里间陈设,入目的乃是一张书桌,后面依墙竖立着一座宽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赵鹤年缓步往里走去,只见里面有一张木雕大床,雕工十分精美。
看清内外摆设,赵鹤年也不入内,便坐在外间圆桌前,让云星坐下陪着说话,云星执意不肯同客人同坐。赵鹤年只能让他站着回话。
赵鹤年问道:“我观府门牌匾上挂着的乃是‘南安侯府’,不知你家老爷是何来历,可能与我分说吗?”
云星闻言,不由一愣,这道士乃是两位少爷亲自带入府中,竟然连自家老爷来历也是不知,此时更是安排到内院,不知是什么身份来历。虽是心中不解,但他也不敢随意打听,连忙回道:“我家老爷乃是世袭的侯爵,先祖随本朝太祖征战四方,立下卓着功勋,建朝开制之后,功臣依战功分封,老爷先祖便得受南安侯爵,世袭罔替,同享荣华。”
赵鹤年点点头,原来如此。又想问周洛一家是什么身份,既然是与韩家交好,想必来历也是不凡。刚要开口问话,却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忙住了口,等待门外之人进门。
不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询问,云星忙到外面查看,便听见他与外面之人说话。说完又跑入房中,对赵鹤年说道:“郑管事带人送餐点来了,道长可要唤入房中”。
赵鹤年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云星忙跑到门口,招呼门外人进来。便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着四个丫鬟进来,两人手提餐盒,两人手捧梳洗物件。
那管事忙朝着赵鹤年躬身行礼道:“小的郑多元见过道长,遵少爷吩咐给道长送来餐品,还请道长享用”。说着便让两个丫鬟打开食盒,将饭菜摆上圆桌。赵鹤年看着桌上的吃食,一只食盒中端出两荤两素四样菜品,并一壶酒、一碗饭;另一只食盒中是几碟瓜果点心。
赵鹤年辟谷已久,早不食五谷荤腥,于是只用些瓜果,便让他们撤下。众人离去之后,云星便对赵鹤年问道:“道长可有事吩咐小的”。
赵鹤年询问道:“我在侯府内院居住,不知可有什么忌讳,你可详细为我说明,免得日后冲撞。”
云星回道:“内院之中正北方乃是正院,是老爷夫人所居,平时不能擅入。其他东西院落共有八处,道长这处名为梧桐院,处于西厢。东厢有四处院落,乃是少爷小姐居住。中间以琼珠榭隔开。若是往日,倒也没有什么忌讳。各处院落都可前去探看。只是如今与这处院落相近的红花院居住着一位女客,老爷曾有命,不得前去打扰,是以平素并无人前去。”
赵鹤年不由问道:“这位女客是何人?”
“这……”,云星虽知自己提醒,这位道长必然会追问,但自己也不好回避问题,于是只能回道:“听说这女子乃是城外鹤鸣山素真宫中的女道。一年前,老爷与二位公子入鹤鸣山游玩,途中遇到这位女道,并与之交谈,发现其深谙道意,又精通道法。曾取山中一枝枯死海棠枝桠,当场展示神通,竟令枯木逢春,枯死枝桠上绽放数朵海棠,异香扑鼻,竟引来蝴蝶停驻。老爷当场折服,并请女道回府供养,为侯府祈祷福泽,女道几番推脱,最后被老爷诚心打动,入住红花院修行祈福。”
赵鹤年听后,心中惊讶:若要枯木逢春,自己可做不到。料想金丹真人也未必能做到,金丹真人虽说是了悟生死玄机,但逆反生死已属造化,只有阴神尊者才能参悟规则,凝聚法相,或许才有如此法力。随后又摇摇头,若是阴神尊者必不会如此作为。佛经有云:凡人畏果,菩萨畏因。到了如此境界,一心超脱红尘,半点俗尘不染。若不遇天机启示,断然不会轻踏红尘。如此他料定,这女道只是以幻术欺人,定然不是前辈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