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嫔妃们想尽办法给他做好吃的,为了讨君欢心,博君一笑。这些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在他面前露露脸,希望能借此机会抬一抬地位。
他心里清楚得很,也知道没有多少人是真心的,所以那些嫔妃送来的东西,他全都赏给了下人,一口没吃。
谁知有毒没毒。
他是天子,命贵重得很,万一出了事情,诛九族都不足以平他心中的怨恨。
常人大病一场后,对很多事情往往都能看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权啊、钱啊、地位啊……这些东西,死了又带不走,到最后谁还不是一捧黄土?
可景帝不一样,他越是生病,越是把这种东西看得重,虽然没上朝,却将权力狠狠握在自己手里,就连此前下放给皇子的权力都在这几天收回手中。
他是贪权,同时,也是害怕。
害怕因为自己生病,所以皇子们斗争开始升级,紧盯着自己座下的龙椅,甚至对他下毒;也害怕将权力下放后,自己逐渐被架空,最后空有一个皇帝的名头。
东齐此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时刻提防着,不能重蹈覆辙。
翻阅完太子这两日审批的奏折后,他有些乏了,让张公公把奏折全都撤下,自己合着眼,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张公公撤下奏折后,从小太监手里端过药碗,躬身,对着闭眼的景帝道,“皇上,该喝药了。”
“嗯。”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张公公在一旁有些着急了,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啊?
御医嘱咐过这药一定要趁热喝,皇上本就体寒,哪里还禁得住冷?
硬着头皮,颤巍巍地开口,“皇上,先把药喝了再休息吧,御医说一定要趁热喝,这样药效最好。”
景帝没有睡着,闻言,眼角的皱纹动了动,睁眼,满目浑浊,眸光却阴森地瘆人,张公公猝不及防地对上,腿肚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幸好蟒袍遮住了,才不至于太过暴露。
皇帝伸手,自己接过药碗,里面的药汁黑漆漆的,还没凑近鼻子便已经闻到了一股苦涩。
他端在手里,却没慌着喝下去,反倒看见了张公公鬓角两侧的细汗,轻哼一声,“张贵,朕很可怕吗?”
张公公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去,皇上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挺可怕的。
一边扮演着暴君,一边还要臣子夸他为明君。
张公公只觉得跟在他身边伺候实在太难了。
景帝疑心重,饶是已经伺候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皇上,您龙颜天姿,威严庄重,老奴对您是敬畏。”
没有应答。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张公公只觉得度秒如年,犹豫着要不要跪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景帝爽朗的笑声。
“张贵啊张贵,咳咳,”景帝掩唇咳嗽了两声,“你能跟在朕身边伺候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单凭这一点,旁人就不及你分毫。”
说罢,蹙着眉,将白玉碗中药汁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