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建业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黎明，窗外黑暗而寂静。明建业发现自己躺在钟曼雪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上搭着自己的军装，军装里保留自己体温的同时，也保留了钟曼雪的体香。起身坐起来，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酒菜，但空气中还弥漫着激情的味道，办公桌收拾得井井有条，桌上的文件摆放得齐齐整整，好像从来都不曾掉在地上过。
明建业当然知道这些文件昨晚都被自己弄到了地上，虽然不能说，但是自己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揉揉脸，起身穿好衣服，裤子没有拉链，扣上两颗关键的扣子，房间里没有钟曼雪的影子，但又好像到处都是钟曼雪的影子。
明建业判断钟曼雪应该是趁黑回了她自己的宿舍，明建业虽然有强闯指导员宿舍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酒精的作用已经过去了，带上办公室的门，明建业落寞的回了自己宿舍。
“班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哦，不对，怎么这么早才回来？”同寝室的艾大敬起得早，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晨练。
“大敬，起的真早，我昨晚加练了夜间侦察。你这是要去晨练了，不错！”明建业随便解释了一句，然后提醒大敬该出去了。
“班长就是班长，牛掰。”艾大敬临走不忘奉承明建业一句。
明建业躺在自己的床上，没脱鞋，脚放在床外面，寝室的室友陆续起来跟他打招呼，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小芳跟钟曼雪，昨晚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班头儿，今天不去晨练？”最后出门的小胡明知故问。
“昨晚加练了，早上就不去了，你们去练吧，给我留包烟。”
“诶。”小胡掏出半包烟扔向明建业，明建业抬手接住。小胡出门后，寝室里已经没人了，明建业又起身在公用的学习桌上找到公用火柴，点燃香烟，将尼古丁吸进嘴里，然后感受尼古丁进入咽喉，呼吸道，然后到达肺里。
尼古丁从肺里进入血液，然后随血液涌上大脑还需要一点时间，“怎么办？”明建业继续躺回自己床上，脚依然放在床外面。
等待尼古丁进入大脑，明建业依然没想好怎么办。
钟曼雪对自己有那个意思自己一直都知道，毕竟跟小芳之前，班上也不少女生对自己表达过，包括小芳的闺蜜王永丽，但自己一直都拒绝的很好，保持了很好的距离。
长期跟二班的较量中保持优势，突然被牛大器反压一头，让自己心理极度不适应，需要发泄，所以想借酒消愁，结果酒入身体愁更愁啊，保持很好的距离被突破了，既毁了明天也毁了过往。
钟曼雪那边肯定是要交代的，但是怎么交代？她是指导员，都城那边的贵女，下来锻炼的，既不缺前程也不缺钱财。
小芳也是不能辜负的，对自己有情有义，等自己这么多年不说，还给自己生了女儿明艳，自己不能长期陪在她身边已经很是亏欠了，不能再辜负这么好的女人。
“怎么办?”一支香烟抽完，灭了烟头，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再抽一支吧。
“万恶的旧社会怎么就能娶两三个老婆，生一堆孩子呢？”明建业心里再次批判起了万恶的旧社会。
两支烟，三支烟，同寝的学员陆续回来了。
“班头儿，这是有心事啊，怎么，想嫂子了？”副班杨文雄有眼力劲儿，看出点问题。
“嗯，是有点想家了。”明建业没有否认。
“我说你怎么昨晚突然加练呢，我跟你说，今天没实战练习，全是理论课，晚上我带你翻墙出去，墙外那是另外一个花花世界，包你不再想家。”
“滚，文雄，我知道兄弟们训练枯燥，有些兄弟觉得前途渺茫的，晚上会翻墙出去放纵一下，所以我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全当不知道，但是文雄你不一样，你理论成绩优秀，实战能力也不差，你是很有前途的，如果因为这事儿遇到督察队，前程尽毁多可惜。”
“班头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督察队逮不到我们，我们出去都是轮流执行侦察放哨任务，如果这都被逮住了，怪我们学艺不精，不会怨天尤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这么说吧，我来逮你们，你们跑得掉吗？督察队里有的是比我厉害的人，你们那点门道还是收起来的好。”
“嗯，湿鞋的那是牛大器，不过说到这里，我还有个事儿要跟班头儿您汇报一下。”
“自家兄弟，什么您那您的，什么事儿说？”
“半个月前，我跟兄弟翻墙出去，那天轮到小松放哨侦察，你猜我遇到谁了？”
“还能遇到谁，二班那群憨货呗。”
“班长，神了，这都能猜到。”
“很难猜吗？”
“那你猜猜，二班都有谁？”
“估计有牛大器，其他的猜不到。”
“不错，最关键的是，小松跟我说，牛大器在跟他执行一样的任务，牛大器带着二班的三个学员在放哨，我们遇到他们二班不是一回两回了，牛大器放哨是第一回，而且四个人放哨也是第一回。”
“嗯，那又怎么样呢？所以你管好兄弟们，别老去外面了，风险大。”明建业已经知道杨文雄要说什么了，想到钟曼雪昨天说的汪波给自己老家去函，询问自己改年龄的事情，算时间，大概也就是半个月前收到的回函，牛大器跟王波之间的苟且，用脚拇指都能想出来。
“班头儿，你真的想不到吗？能让牛大器带三个兄弟放哨，还能有谁？”
“行了，没证据的事情别瞎猜，你以后也少翻墙出去鬼混，你们能发现牛大器，牛大器就不能发现你们，牛大器那边使点阴招，你们不划算。”
“我怕他，班头儿，我知道你是实诚人，其实牛大器也没什么后台，所以他才这么恶心的舔着巴结汪波。”
“所以，你今晚想带我翻墙出去，也是想巴结我？”
“哪能啊，班头儿，我们是拿你当亲兄弟，看你想家，所以才想带你出去找找家的感觉。”杨文雄看看屋子里，兄弟们都各自出去了，应该是吃早饭去了，所以又小声跟明建业说，“我，杨文雄，家里外号杨六郎.你能想起点什么不？”
“嗯？”杨文雄突然的问题让明建业思索了一下，“你是部队杨家的人？”
“要不你怎么是班长呢！”杨文雄拍了一下明建业的胳膊，对明建业的猜测表示肯定。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这么有背景，跑我们班里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干嘛呢？”
“本来我家里只给我在这里安排了一年时间，本来就是过渡一下，有个资历就行，但是来这里第一天，跟你比试输了班长位置，我不服啊，想着超过你再走，后来看到跟着你是真能学到东西，所以就不打算提前走了，我也想好好学，学点真本事，像你这样，有真本事的才真的让人尊敬，用你的话说，部队不应该是混资历的地方，军校更不应该是。”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说过，之前大家议论指导员的时候，都说这么漂亮的指导员这么有背景，在这里待不长，就是混混资历，那时候你就说过，我给你记着呢，还打算等毕业把这个事儿告诉钟指导员。”
“你可真是我亲兄弟。”
“哪可不，你有老婆的，听说嫂子还不错，我看钟指导员多少对你有那么点意思，等毕业帮你断了她念想。”
“我谢谢你，你别乱说，钟家两个手指头就能捏死我。”
“跟你开玩笑的，我能干这事儿吗，不过钟指导员那里你真的注意，我们这种部队家庭的女孩子都是眼高于顶的，我家那个八妹就是这样，看谁都不带正眼瞧，包括我这个六哥，但是一但有英勇的征服她了的，那是要死要活的，貌似全天下就这么一个男人了，家里谁的话都不好使。”
“那你这个八妹后来呢？”
“私奔了啊，去了西北的一个小县城，天寒地冻的，每年只要十月一过到来年四月之前，有半年时间都是大雪覆盖，你说这环境人能好了？还好我们家在西北还有点根基，现在那个男的提了营长，八妹在当地妇联挂了个职，老爷子嘴上批评的厉害，八妹毕竟是心头肉。”
“是啊，朝里有人好做官。”明建业一声叹息。
“那晚上说定了，你放心，真有事儿，我家老爷子也能把事儿平了。”
“什么说定了，你长点心吧，你家老爷子也是一把岁数了，现在我知道了，不许去，你想气死你家老爷子啊！”
“我们家老爷子身体硬朗的很，我是家里最乖的那个，从不给家里找麻烦，你看我在你手下不显山不露水就知道了，我家那几个哥哥弟弟，尤其是老七，把我家老爷子都气习惯了。”
“那你就不能继续乖下去，非得跟你几个兄弟比是吧？”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去了，不去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去，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吗。”
“我现在心情好啦，不说了，我去办点事儿。”
明建业戴上帽子，整理了一下衣装，从柜子里拿出那套叶利勤送的两册《萍踪侠影录》，出门了
“报告！”钟曼雪办公室外响起了明建业的声音。
“进来！”见明建业进门，钟曼雪又小声叮嘱道，“把门锁上。”
明建业锁好门，转过身来，没来得及开口。
“你什么都不用说，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会干扰你的家庭，如果这次怀上了，我会生下来，如果是个儿子就更好了，你不用再跟你老婆为难二胎的事情了，我会让孩子姓明，我们家那边我去处理，如果是女儿，我会让女儿姓钟，如果没怀上，你更应该放心了，我会按我们家的安排，跟门当户对的人成亲，更不会影响你。”
“曼雪，我是那样的人吗？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对你也是有感觉的，我知道我有老婆，不该说这个，我确实也给不了你什么，承诺都给不了，我这次来，主要想跟你说的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没有利用你或者利用你们钟家的意思，学习结束后，我会寻求转业退伍。”
“什么，你学习结束你转业？我从来没说过你跟我是要图我或者图我们钟家什么，我说了，我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说的不好听一点，是我明知道你有老婆还勾引了你，部队培养你，你这么一点挫折就离开的热爱的部队？你的才华，只有部队才适合你，部队就是你的天地。”
“不是的，曼雪，江湖才是我的天地。”明建业说着将手里的书放到了钟曼雪的办公桌上。
“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违背良心，跟小芳离婚，然后跟你在一起，开始你家里肯定会反对，但是以你的性子，最后你家里肯定会妥协，我在部队也会一番风顺，再也不会受牛大器汪波之类的小人干扰，唯一伴随一生的，估计只有良心上的不安。”
“另外一条路，就是按你说的，看着你嫁一个不爱的人，然后默默享受你为我做的包容与付出，在部队熬资历熬晋升，没有敌人的年代，跟部队里的一个有一个的牛大器汪波甚至是陆正龙作斗争，然后就如同我参军时候想的那样，凭自己的实力给小芳挣来幸福生活。伴随一生的，还是良心上的不安，不过这条路上的不安是对你的。”
“这两条路我都不愿意，所以我想去江湖，跃马江湖纵横驰骋才是我希望的，我只要放弃那些无聊的约束与晋升，我相信我能养活你，小芳，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才是我想要的，当然，不是要你跟我走同一条路，你依然可以按你的轨迹，在部队里接受你家里的帮助安排，过你平淡的生活，我们相忘于江湖。”
钟曼雪绕过办公桌，来到明建业近前，拿起明建业放在桌子上的《萍踪侠影录》，“你真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