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出价吗?这可是暗拍。“甄寻强调着。
“怕了?“杨戬漫不经心地开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透露出冰冷的寒意。
“那套日月尺规,很重要吗?“甄寻盯着那一碟早就放在那里的花生,相传伏羲女娲丈量天地宇宙规矩的神物,怎么会不重要呢?
二郎神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和着拍子。
台上的妇人将一个字唱出了百转千回,可却听得台下的甄寻抓耳挠腮……
一曲终了,收盘子的小二逐渐走近……
“不改了?”杨戬扫了一眼小碟子问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有把握?”
甄寻将小碟子递给小二,眼看着小二在碟子上盖上了一块黑色织金帕子之后,胸有成竹地说,”神君,我不是对自己有把握,我是对你有把握。
爬上置物架的菊枉大力地晃动着自己的尾巴,却不慎把一团红色扫到了地下。
“啪——”一声轻响。
是一个人偶,琼鼻樱唇,双眼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菊枉将人偶叼回架子上,透过人偶绣着锦鲤的红色纱衣,她的手指感受到了人偶曼妙的曲线,可她并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人偶身上的味道灰尘混合着清雅的香气,似花似木。
甄寻翻看拍卖图录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个人偶是第四个拍卖品,虽然人偶的材质是世间难寻的封灵木,可是雕刻的风格却与柳家主流的写意风格不符,并且人偶的眼睛还未镶嵌,所以只能算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
人偶伸出手往四周探了一下,“附近是有人在唱歌吗?”
“你要被卖掉了。”甄寻回答。
“要被卖掉了……“木偶重复着甄寻的话,顿了一下后便抬手将红纱扬起,盖住了自己。
这样特别的人偶,也不知道会被谁收入囊中,甄寻拎着菊枉的后颈皮回到卡座,回头看向那点红痕,心里想着,若是她有表情,那她的脸上一定会是满满的孤独与落寞吧……
甄寻回到卡座的时候,看到杨戬的面前放着一个已经包装好的盒子显然他们已经将日月尺规给拍下来了。
杨戬将一张银行卡递给甄寻:“除了买尺规的四千万,剩下的都存在这张卡里了。“
甄寻没有推脱,收好了卡片便要出去
“这么着急离开,有事吗?”杨戬用画拦住甄寻。
“我想去外场看看。”
杨戬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卷放在桌子上徐徐展开,轻轻吹去朦胧的山岚,将山腰中的一处楼阁指给甄寻。
“把咱们家的东西拿回来。”杨戬用眼神示意甄寻去找台上坐在古琴旁的乐师,“子时三刻,带晏蠡来这儿。“
这大约是和办事处里康回办公室那幅钓鱼的画类似,甄寻心想,看着二郎神的手指在那处楼阁处着重点了点,她认真地记下了那点的位置。
甄寻按照二郎神的吩咐,向乐师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乐师从容起身,抱着自己的古琴,在众多神仙已经做好欣赏一首仙乐时和甄寻径直离开……
掐丝珐琅、青铜酒器皿、骨器雕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帮强盗瓜分赃款的证据!而他们身处的这座大厦,由于全球顶级拍卖公司威锡经常举办以华夏古董为主要拍品的拍卖会,所以更是在网友的口中有了个“分赃大楼“的戏称。
“大师,需要我帮您拿着琴吗?“纵然晏蠡抱着一张古琴依然步伐轻盈,甄寻还是好心地问道。
“不必了,清筹并不重,姑娘好好带路就是。“清筹便是晏蠡怀中古琴的名字。
二人站在拍卖会的门口,看见的却是阻拦他们的安保和紧闭着的大楼。
跟在杨戬身后畅通无阻的甄寻自然是不知道还有邀请函一事的,两人就这么被挡在了门外。
看着身旁悠闲地抱着古琴的乐师,甄寻的脑海中突然地蹦出了一句旁白: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那他们这算不算也是殂了?复仇大业殂于安保,连门都没进。
“我管你是谁?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没有邀请函,就是苍蝇也进不去!“安保甲一边推搡着一边吼道。
“就是,一股穷酸样,不会是到这来找金主的吧?我在威锡干了三十年,像你这样的拜金女看多了。“安保乙上下打量着甄寻,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就像一些奢侈品店的柜哥柜姐自以为的身价高贵一样,两位安保现在也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架势。
甄寻悄悄扯了一下乐师的衣袖,要不,咱们用武力解决?
正在安保甲乙冷嘲热讽的时候,一个啤酒肚秃顶的西装男推门走了出来,许是心情不好,无视了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直接点燃了一支烟,他先是训斥了两个喧哗的安保,看向晏蠡怀中的古琴却突然来了兴趣。
“你们是来集会的吗?我是威锡的经理。”西装男咬着烟,从怀中掏出名片夹,抽了一张递要给甄寻。
看甄寻没有接过自己的名片,西装男又自来熟地说起话来,“你这古筝,看起来不错嘛,有点子年头,祖传的吧?有没出手的打算?”
抱着古琴的晏蠡正要转身,却被西装男一把拉住,“哎哎哎,别走呀,我跟你说,现在那些海外的收藏家们对我们华夏的传统文化可感兴趣了,你这古筝要是放我们拍卖行,肯定能拍个好价钱!你们算是运气好,你不知道吧,那些人可不像我这么热心,我也算是华夏传统文化爱好者,这把古筝在我手上一定能拍个好价钱,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眼看西装男的猪蹄就要摸上琴面,却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心脏倒在地上。
“愣着干嘛?还不快找医生?”晏蠡大声说道。
两个安保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一人正在拨打急救电话,另一人正纠结要不要给肥腻的西装男做人工呼吸……
甄寻的嘴角偷偷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在西装男的手刚要碰到晏蠡的古琴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晏蠡的右手食指根节屈曲,指肉着弦,便是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音浪。
晏蠡右手的食指和大指环成一个圈,轻轻运起腕力,食指轻伸—
弦动,琴响,厚重的钢板制成的大门便在一声琴声的余韵中缓缓打开。
拍卖会上的来宾还沉浸在竞价中,像是沉迷在一场刺激的游戏中,只有拍卖师口中不断吐出的清晰的天文数字还在提示甄寻,这并不是一场游戏。
“两亿两千万,这顶掐丝凤鸟花枝冠冕还有人要竞价的吗?商奏盘龙城城主的冠冕。“
“两亿两千万第一次!“
“两亿两千万第二次!“拍卖师看向场内,并没有在意已经进入拍卖场的二人。
“两亿五千万,又有人出价了!”
叫价声再次喧闹起来,除了甄寻却无人察觉到晏蠡屈曲了中指,甲背出弦—
只有灯光似是迎合般地闪动了几下,这声高雅的大圣遗音便无声地消散在嘈杂的叫卖声中,晏蠡无奈地摇摇头,右手再次抚上琴弦。
微曲的中指向内弹入,音浪向上打去,一根灯管突然炸裂!
可是却只有寥寥数人回头,更多人还是握着号码牌享受着金钱带来的更大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