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没用的,青姨什么情况,青姨清楚。等我死后,便将我埋了,不准替我报仇,也不许追查我的死因,这是我欠别人的,多活了二十几年,现在还回去,并不冤。”
“娘,到底是何人要杀你?”还下毒,用这么阴险的方法夺人性命。
“一个旧友,当初他救下我,我答应过他,把你安顿好,便把命还给他,这一晃,就给忘了。”
意思是,现在人家上门索命,理应归还。
怕他们不信,青姨沉了沉眸子,艰难的开口,“答应我。”
她的手死死的拽着萧子恒,目光里满是恳求,“答应我。”
田笑笑哭了,梨花带泪。
“好,青姨,我答应您,我答应您!”
“笑……笑真……乖,儿子,你也答应……我!”
那一口气,一直提着,萧子恒知道,但是,让他放弃杀母之仇,这……让他如何能做到?
“萧子恒!”青姨厉声喊了他的名字,然后嘴唇紧闭,显然已经动气。
“好,我答应娘,您别动气,我答应,我答应!”
除了答应,他还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此刻伤心极了,但是,眼眶中却掉不出半滴眼泪来。
“好……你们……你们……”
“青姨,青姨!”
“娘!”
这次是满口的黑血,持续了好一会儿,青姨才露出一抹笑。
“你们……你们不要难过,要……要……要幸福!”
话落,眼神涣散,握着萧子恒的手慢慢垂落。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早上还鲜活的人啊,谁能想到,才半天时间不到,就没了。
最不能接受的是萧子恒,他呆住了,嘴唇哆嗦,那一身娘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青姨!”田笑笑嘶哑的大喊一声,扑在她身上大哭。
孟婆闻声,已经冲了进来,刚在床边站定,便晕了过去,还是跟进来的珠儿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避免撞到脑袋。
大过年的,萧家办丧事,村里不少人议论纷纷。
“青姨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
“可不是,腿刚好,还没享到福呢,一命呜呼了。”
“我听说是突然暴毙,不会是缠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谁知道呢,那么美的一个女子,香消玉损,可惜!”
“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有什么好可惜的?”
“别乱说,青姨人挺好的。”
“也就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人,才会觉得可惜。”
……
前来吊唁的人背着他们什么话都说,萧子恒木讷的跪在灵堂前,像极了一尊木头人,要不是手上还撕着纸钱,怕是让人觉得睡着了。
来一个人,田笑笑鞠躬感谢,来一群人,还是田笑笑鞠躬感谢,孟婆躺在床上,从青姨断气,她便不吃不喝,别说接人待客,就是起身都困难。
里里外外,全靠田笑笑和珠儿打理。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又是自己亲人,田笑笑的心情很复杂。
直到第三天,选了好的时辰打算将青姨抬出去,萧子恒脸上才有了一丝丝表情。
这些天,他一直没哭,田笑笑以为,送青姨的时候,他肯定会哭,但没有。
他端着青姨的灵牌走在最前面,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从买寿衣、选棺材,到选下葬日子、下葬地点,全是田笑笑做的主。
幸好古代埋葬很简单,挖个坑,放进去,埋点土,放上石碑即可。
帮忙的人把坟堆码好,碑立好,便扛着锄头下了山。
“萧子恒,回去吧!”人都走了,又待了不知道多久,田笑笑才出声提醒。
“你先回,我陪我娘待一会儿。”
田笑笑看了看新坟,又看了看萧子恒,疲惫的点头,“好!”
萧子恒跟青姨的感情,看上去很随意,但其实比一般人家母子之间的关系更亲昵。
这点,她能感受到,所以,青姨的死,对萧子恒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回到萧家,满目的白色,孟婆跪坐在院子里,用一个火盆烧着纸钱。
倒不是她不想送青姨上山,而是,半道上,她便晕倒了,田笑笑只能让珠儿和春花他们把她抬回来。
“孟婆,您保重身体,青姨看到您这般,她会难过。”
孟婆年纪大了,她真怕她经不住这一遭折腾。
但……
哎,田笑笑左右为难。
孟婆没回头,喃喃的回答,“嗯,我知晓,我昨晚梦到夫人了,她让我好好活着,替她照顾好少爷。”
田笑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能想开,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孟婆,青姨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们。”
“笑笑说的对,夫人一直都在,在这里!”
她说着说着,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行老泪无声的滑落,夫人,一路走好。
田笑笑点点头,对,青姨一直都在,在我们心里。
萧子恒整日浑浑噩噩,田笑笑也顾不得他,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青姨去世后的每一天,她都会上山去看望青姨,给她带好吃的祭品,好看的鲜花。
村里人都说笑笑是好样的,是好儿媳,嫁过来大半年也不枉青姨对她那般好。
头七过后,田笑笑终于忙空,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屋子里全部拉上了窗帘,黑漆漆的,跟她第一次来萧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回到最初。
“孟婆做了你最喜欢的酸豇豆肉沫,过来吃点吧!”
萧子恒呆坐在床上,目光空洞,对她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田笑笑不想看到他这般,一看见就会心绞痛。
“萧子恒,七天了,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吗?”她走过去,如果萧子恒肯扭头,就能瞧见她满脸的心疼。
可他没有,他还是没有反应,手里拿着青姨的梳子发呆。
这是他送给娘唯一一份礼物,还是因为娘的梳子坏了,所以,让他做了一把。
田笑笑将他手里的梳子抢过来,一下子摔在地上。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青姨已经死了,你难道也要这般自暴自弃吗?”
她很累,一点也不想管这些破事,也不想管他,但,她答应过青姨,她要照顾好他,她要照顾好这个家,她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