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暮诀立时反应过来,却没想好怎么对父亲解释。
南次郎顺势离了他一段距离,昂着头神气十足道:“怎么,我和向暮靠近说句话都不行啊。”
向暮辰五郎瞪着他:“你可别带坏了他。”
越前南次郎眉头蹙起变得气鼓鼓的:“我难道是污染源吗?哼。”
向暮诀连忙过来打圆场:“南次郎先生,父亲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在和您开玩笑呢。您瞧瞧,父亲特意做了您爱吃的番茄牛肉汤呢。”
越前南次郎的余光往桌子上一瞥,果然有番茄牛肉汤。
这个辰五郎,一开始自己问他的时候还说没有。
骗子。不过心里的确是不生气了。
向暮诀也看出来了,笑着带他到沙发上坐下。
南次郎先生娇气得很,不好好哄他是不行的。
越前龙马从浴室出来了。
清清爽爽的,越前南次郎看过去舒心多了。
虽说男孩子随意不羁一点是好,但干净整洁也是加分项。
“向暮,你去吧。”
“好。”
因为自己浑身都是汗,所以刚才一直和南次郎先生保持着距离。
虽然南次郎先生不在意,但自己不能不在意。
越前龙马一出来,越前南次郎就显得兴致勃勃。
“小王子,快过来做我的抱枕。”他张开双臂,脸上带着玩笑的色彩。
越前龙马不愿意搭理他,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等着开饭。
越前南次郎满脸失望之色:“龙马,过来陪我玩嘛。”
“玩玩玩,就知道玩,这么大个人了你是一点正事都不做。”向暮辰五郎又冷着脸数落起他来,“也幸好龙马不像你。”
转过头,却换了副慈爱的模样对龙马微笑道:“龙马,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我先给你盛一碗,你先吃着。”
越前南次郎这下可不干了,嘿,老家伙还有两幅面孔。
吃饭时,望着白瓷盘中鲜香麻辣的口水鸡,南次郎眼中满是垂涎之色。
没想到辰五郎做饭还挺有天赋的。
他不过送了一本华国菜谱给辰五郎,辰五郎就将自己的美好愿景基本实现了。
斯果以,爱了爱了。
向暮诀轻笑着把鸡腿夹给了他:“南次郎先生,多吃一点。”
“谢谢向暮。”他开心得啃鸡腿去了。
“你……唉……”向暮辰五郎失望地摇了摇头。
算了,多说无益,这人注定是没啥出息了。
幸好还有个龙马能指望,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越前南次郎。
越前龙马早已放弃这个笨蛋老爸了,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不以为意地夹起另一只鸡腿,放在南次郎面前的空盘子上。
“谢谢龙马。”他也不抬眼继续和鸡腿做斗争。
无药可救了。
辰五郎绝了对越前南次郎的最后一点希望,盛了一碗番茄牛肉汤没好气地端到他面前。
吃吧,吃吧,多吃点,撑死你算了。
吃饱喝足大家再歇着聊了好一会儿家常,越前南次郎才在龙马的不断催促下,开开心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送走了这位爱玩爱笑、爱跳爱闹的客人,向暮家顿时安静下来。
南次郎这个麻烦鬼。
向暮辰五郎松了一口气,心里安定了不少。
蹊跷的是,伴随着的还有些空落落的不适应。
这南次郎也奇怪,让人喜欢不是,讨厌也不是。
在吧嫌他闹,不在吧又觉得冷清。
想来自己也被他带得有些奇怪了。
还真是个污染源啊。
向暮诀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辰五郎挥了挥手:“我来吧,你去休息。”
“老爸,这些我做得来,收拾完了我就去休息。”
果然还是自己孩子贴心啊。
他欣慰地连连点头。这儿子没白养。
向暮诀瞧着桌上余下的为数不多的菜,笑道:“番茄牛肉汤都被南次郎先生喝完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他爱吃辣,但太辣了会受不了,老爸,下次做口水鸡少放一些花椒、辣椒吧。”
“南次郎先生还爱甜食,我等收拾完再跑一趟商店,买些雪糕冰淇淋之类的放冰箱,家里剩下的已经没多少了。”
南次郎先生一次竟能连吃三四根雪糕,这还是他极力阻止的结果。
他愿意顺着南次郎先生,但唯独有关身体健康方面绝不能由着他。
不知不觉中辰五郎收敛起了脸上的微笑,目光逐渐变得沉静:“家里的薯片也是你买的?”
向暮诀没发觉他的语气变了,还单纯以为父亲是担心自己贪吃,解释道:“我不吃,家里那些零食都是给南次郎先生准备的,他喜欢。”
他不知道此时向暮辰五郎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一段段情景接连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以往还能寻常看待的,如今再看却愈发难以解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睛因何而明亮恍若初阳,何等好事才会让他的唇角始终留有一抹微笑。
他并不是一个心情外露的人,可他时常会迷惘地发着呆轻笑出声。
他抚摸着南次郎的长发,他握紧了南次郎的手,他想要靠近的心情清晰可见。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
阿诀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像是单纯的崇拜了,而是……
辰五郎心累地坐在椅子上,他有这个怀疑,可又不能当着阿诀的面直接说出来:“阿诀,你不觉得你对南次郎太好了吗?”
阿诀他自己有没有察觉到情感上对于南次郎的独特之处?
关于这一点,辰五郎还不是很确定。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南次郎那边不用注意,笨蛋一个,对自家儿子没什么奇怪的心思。
他要是敢有,自己非把他狠狠教训一顿然后和他彻底绝交。
关键还是自家阿诀的心情和想法。
自己最好能潜移默化悄无声息地将阿诀从歧途拉回到正路上,如此皆大欢喜。
向暮诀没听出话外音,单纯觉得自家老爸是在吃味,笑着反问道:“您觉得我对您不好?”
“南次郎先生是我很尊敬的人,这一点您也清楚的。”
“何况他性格纯真,待人真诚,品性温柔善良……”
辰五郎忙打断他的话语:“行了行了……”
真由着他说下去,怕是半个小时赞美的词语都不带重样的。
每次聊到南次郎,这小子话就多得不得了。
他也真是瞎了眼,没早看出来苗头,要不当初直接掐了多省事。
南次郎和阿诀。这两个人他都没法不在意。
一个是傻的,一个是亲生的。
能怎么着,怪自己呗。
阿诀啊,儿子啊,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南次郎?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再想起南次郎那个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德行,辰五郎都快要吐血了。
他家阿诀绝对是瞎了眼,要不放着正值青春的美少女不去追,反而一门心思把目光全放在南次郎这个毫无魅力可言的老男人身上。
他不就是会做几样好吃的糕点吗?小巧而已。
不就是长得还行不算丑吗?比他好看的不多了去了。
不就是会说几句温柔又好听的话哄你开心吗?这么轻易就被迷惑了?
你说说你啊,阿诀,你至于吗?
不行,再想下去他要脑溢血了。
南次郎!辰五郎咬牙切齿着。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成了我儿子心上人!
什么玩意儿这是!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来往了,得暂时断开他们之间的联系才行。
万一这感情持续升温,升着升着就不好办了。
顷刻间,他已想好要用怎样的一把快刀斩下这团乱麻。
“阿诀,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德国?”
“再过一段时间吧。”向暮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掩饰般地笑道,“以前您不总是催我回家吗,正好我多陪陪您。”
辰五郎背对着他,深深叹了口气:“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
“阿诀,不要虚度你的青春。如果你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就及早把心情整理好,预备启程吧。”
向暮诀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应道:“是,父亲。”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既然已经从阴霾中走了出来,自然要尽快适应阳光。
之所以迟迟不走,自然是因为在这里他有了新的重要的羁绊。
他留恋着如今安稳的生活,却也知道这安闲且平静的日子还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尽情享受的。
南次郎先生虽从未明言,想来也是希望自己能尽快振作、重返网球赛场的。
不能让他失望。
也是时候要离开了。
儿子一向懂事明理,这是辰五郎很满意的一点。
听见了想要的答案,虽说心里也没能放心多少,但好歹算有了个定心丸在。
不对呀,这像做了亏心事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是真心为了阿诀好,为什么感觉自己在扮演反派角色?
活生生把两个相爱的人给拆散?
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他还是早点休息去。
躺在床上,向暮诀却丝毫睡意也无。
他很想念南次郎先生。
有点可笑,明明才一起欢欢乐乐吃过了晚饭,可南次郎先生离开后还没多久,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又想他了。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偶尔的见面。
他似乎……想一直和南次郎先生在一起。
这样的心情在常人看来会是很不可思议的吗?
他对南次郎先生存在着一种类似依恋的感情。
初次见面,南次郎先生的温柔便治愈了他内心的伤痕。
或许南次郎先生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上具有某种温暖而明亮的强大力量,但他身边的人却都能感受到这一点。
唉,就是因为如此,才格外招人啊。
想到这里,向暮诀的唇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不会他这次走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南次郎先生已经跟别人跑了吧。
额……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
伦子夫人,龙马,你们可一定要把南次郎先生看紧啊。
本来还郁闷的心情,一想起南次郎先生,就变得安逸舒缓、自在从容了。
“南次郎先生,祝我好运吧。”
他伸出手,轻抚着从窗外无声流淌来的皎皎月光,仿若那是个有形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