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南次郎自顾自解袜子上的夹子,解开后,径直把袜子一拽一脱,另一边也是如此操作,接着才开始尝试解开固定在小腿上的黑色袜夹。
然后是大腿上的衬衫夹。
全然没有察觉松风雅月异常的目光。
他正套衣服呢,耳边传来松风雅月低沉的声音:“谁叫你这么穿的。”
语调很平,不似单纯的疑问,越前南次郎猜不准他什么意思,也不明白。
“什么?”
将衣服的下摆拉好后,他顺手拿起裤子套上,也不抬眼,一昧整理自身。
直到松风雅月来到他的身后。
近距离感受到旁人的气息,南次郎的心神才被唤起。
他微微侧身,留给松风雅月的,是一个如同月光般柔和恬静的侧脸。
平静如水。
松风雅月随即看向他解下来放在一边的衬衫夹和袜夹。
越前南次郎这才了然,轻声回答道:“是伦子……”
“她说我不乖,所以得用这些……”
一双眸子低垂,将光华尽敛。
松风雅月伸手摸他耳边的长发,轻笑道:“伦子可真是坏心眼啊……”
“不!”越前南次郎立马抬起头反对道,“伦子才不坏!”
伦子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松风雅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既养了这么个妖精,她还能说自己干干净净一身白吗?
越前南次郎见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急了:“松风,不许你说伦子不好。”
松风雅月似乎对他着急的模样乐见其成:“如果我非要说,你想怎么样呢?”
越前南次郎当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我……”
本来稍微显得有力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下去。
他真的什么也不会,只会傻傻的显露自己的弱小。
“你,你不要这样……松风……”
松风雅月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身体扳过来正面自己。
“南次郎,我真看不透你,真的……”
全部的专注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招架不住他深沉的目光,越前南次郎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且还挣脱不开。
这一个个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莫不成尽是他的克星?
每一个方面都能死死制住他,力量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一项。
为什么要看透我?
越前南次郎不愿直视他的脸,无论呈现其上的是什么表情,他都毫无兴趣。
或许是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他无奈问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想要?难道我说的你都会听吗?
松风雅月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过于幼稚且可笑。
他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地发火,莫名其妙地把人拽到房间,莫名其妙地对毫无防备的他执着至此。
难道真是因为一起睡了一晚?
未免太可笑了。
总之,和这个人在一起,他的情绪就会变得不正常。
为了不多事,还是敬而远之吧。
“抱歉。”松风雅月放开了他,“我这几天状态不太好,不是成心针对你。”
越前南次郎点点头,“嗯”了一声,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一理由。
“出去吧。”
瞧见了他眼角那抹淡淡的红色,松风雅月心里忽的无比心虚。
难得的欺负人,还是个成年的男人。
也怪他太好欺负了……
松风雅月想尽快离开这个与他独处的房间,却仍是毫无征兆地被人拉住了衣袖。
这一次,他没有回过头去,顺应那微弱的力道停了下来。
“我没有怕你。”越前南次郎鼓起勇气道,“你不是会让人觉得可怕的人。”
“只是我……”
他低眉浅浅的一笑:“不太能接受相对强烈的感情。”
“或许真的要怪伦子呢,把我惯坏了。”
是啊,谁到了他这个岁数还禁不起些微的风吹雨打?
爱的太过便这般如是。
两人之后都再没有言语,默默向屋外举办聚会的方向走去。
一路紧张忙慌的藤原枫还没来得及上楼,便看见他们两人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
看样子似乎已经和好了。
她放了心,暗道谢天谢地,只要能瞒过伦子,这多年的情分或许还能保得住。
因此也不再上前,默默转身走了,想第一时间把最新情况告诉给秀园他们。
听了星梓和玥的汇报,羽度秀园的神色中满是担忧:“该不会真要出事吧。”
一旁的芩越霖早已受够了她这副装模作样。
担忧?怕是还想着看好戏吧!
把自己的生日会精心策划成个戏台子,羽度秀园,真是有你的。
藤原枫不顾形象地跑了回来,直到了跟前才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来一回地跑,可累坏她了。
几乎是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口气。
“他们……呼……呼……南次郎和……呼……雅月……没……没事了……”
她端起饮料,根本顾不上女子的矜持,直接猛灌了下去。
羽度秀园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转身看向芩越霖:“小芩,这下你可放心了。”
呵,放心?
芩越霖对她的回应,唯有一声冷笑而已。
星梓又奇怪了:怎么松风先生和南次郎先生刚和好,芩小姐又不开心了?
玥深知这几位关系的微妙,见自己应尽的责任已经完成,便带着迷迷糊糊的星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玥,我总觉得好奇怪啊……”
“星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哦。”
“秀园小姐专门给我们留了几碟子点心。”
“诶,在哪里,在哪里?”
“放在我房间里了,等生日会结束后……”
竹内伦子环顾四周,怎么也寻不见那人,心下奇怪。
我那么大一个南次郎呢?
甜品桌前也不见踪迹。
南次郎会拒绝甜品?
相信她,就算是到了世界毁灭的时候,南次郎即便绝望到哭也一定会抱着一大堆甜品哭,嘴里必然还要嚷嚷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然后嗷呜嗷呜吃个不停。
正在犹疑之际,瞧着南次郎和松风雅月两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容。
原来是去换衣服了。
她和几位好友说了几句,便往南次郎这边来。
羽度秀园笑容满面地瞧着他们俩:“这样和和气气的多好。”
又对松风雅月生气道:“以后雅月你可不许再凶南次郎了,否则别说伦子,我第一个不饶你。”
松风雅月虽做出个不耐的样子,到底没有出声,基本算作是默认了。
他和南次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两个人往两处看,刻意地不让视线交汇。
羽度秀园打趣道:“怎么去换了一趟衣服,都成闷葫芦了。”
这话说得两人更是不好意思,羞惭更甚。
一个想着自己的失礼,一个想着自己的软弱;一个还想道歉,一个只想忘记。
不同的心思,却又让他们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看向对方。
这一看,额,更尴尬了。
羽度秀园发现了华点,瞧着他们是想忍怎么也忍不住的笑,却不解释。
越前南次郎哪里禁得住别人这般笑话,脸登时就红了,支支吾吾道:“秀园,你笑什么呀?”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你们两个了。”羽度秀园也不和他们废话,快言快语道,“藤原先前说的话虽过分了些,但大体还是不错的。依我看,你们的关系就是很好啊……”
“这……”松风雅月还未来得及反驳,南次郎比他更耐不住,“这怎么说?我和松风不过才见了两次,哪里就……就……”
羽度秀园悠悠自在地瞧他通红的脸,眼角眉梢的笑容更是明丽。
“若按时间算,我和雅月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再没人比我和他更亲厚了。”
松风雅月闻言起得一身鸡皮疙瘩:这秀园,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怪恶心人的。
亲厚?还真亏她能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啊,想当年……
仍然是没给松风雅月留下发言的时间,羽度秀园笑吟吟的目光往他们两人中间看:“可即便是我们,也从没牵过手啊。嗯~”
诶!牵手!
越前南次郎愣愣地举起自己的双手。
左手,没问题;右手……
诶!右手上怎么还有一只手!
右手被人整个握住了……
他吃惊到无所适从,随即看向身旁的松风雅月。
什么时候的事情……
松风雅月慌张到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你……你牵我的手做什么,两个大男人,真是的……”
越前南次郎眼中开始一片雾蒙蒙:“我没有,是你……”
明明是松风主动牵的他。
想起来了,在房间里,就是要离开的时候,松风雅月牵住了他的手。
而当时的他根本就一丝感觉也无,只是木然地被牵着走而已。
一直到现在,他才松开,现在还说是自己。
两扇心灵的窗户外雾气渐浓,相信再过不久,这雾气就要凝结成轻盈而易碎的花儿飘下来了。
松风雅月哪里还能再见到他哭,这都哭了多久了。
又慌慌张张地走回来:“你别哭了,别哭了……是我牵的你,还不行么。”
越前南次郎抬起头,一双眸子中恰值雾气深深而水花未结的微妙状态:“嗯?”
“唉……”松风雅月自知对他是难以翻篇过去了,无奈一长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