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风甚是喧嚣。
道场外夏蝉聒噪不断,夏日灼热的暖风从窗外吹拂而进,空气中逐渐攀升的气温,也令道场内众人的内心开始逐渐变得焦躁不耐烦。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彼此对峙。
灰色练功袍与白色海军制服,形成两种对立与矛盾的颜色。
明明少年年纪比起中年男子年轻,可此刻杨明给人的感觉,却并非是牙牙学语的年幼孩童,反倒是早已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很久的战将,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息。
那并非是罗罗亚索隆那种徒有其表的气势,而是由众多在大海上成名的海贼尸首奠基而成的气势。
单单是感受到从杨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便令道场内一众弟子感受到一股窒息感。
这些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未感受过森林之中的狂风暴雨。
道场一众弟子,或许当初修行剑术,仅仅只是觉得这很酷,或者是被家人给逼着过来学习,却从未知晓这个世界的残酷。
兵器乃是杀人武器,刀剑更是其中之最。
若是没有杀人之心,却持有杀人之剑,无异于小孩拿着枪械一样可笑。
反观耕四郎,此时却显得极为内敛,右手搭在刀柄上,身子微微侧身,双腿稍稍屈膝。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因此而轻视耕四郎,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罗罗亚索隆面色凝重,脑海中回忆起师傅曾经教导他的一番话。
“索隆,你知道吗,剑豪有一种境界,当你感受到物体的呼吸,便拥有足以斩断钢铁的力量。”
“铿锵”一声,长刀出鞘。
下一瞬,众人眼前失去了耕四郎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耕四郎竟是爆发出比海军六式剃更高一筹的速度,达到百米三秒的速度,使得耕四郎仅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欺近到杨明身前。
在杨明睁开的万花筒写轮眼瞳仁中,耕四郎挥舞出足以惊艳全场的一刀。
“一刀流!拔刀斩!”
拔刀斩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剑术,要求使用者将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巅峰,并以舍我其谁的气势,爆发出生命中最为辉煌的一刀。
和道一文字划过一道匹练般的刀芒,足以斩断钢铁和山头的一刀,眼看着便要落在杨明身上。
众人只觉得眼前传来刺眼的刀光,便瞧见杨明骤然抬起一把斩魄刀,炽热烈焰从刀尖一路蔓延到刀身之上。
“炎之呼吸!”
“伍之型!炎虎!”
骤然升起的烈焰化作一头通体由烈焰构筑而成的猛虎,虎首虎身虎尾,皆是栩栩如生,可见杨明对于烈焰的控制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能够做到精雕细琢的层次。
烈焰席卷而来滚滚热浪。
罗罗亚索隆和古伊娜等道场弟子,只来及抬起手臂遮挡扑面而来的热浪,便听到一阵宛若晨钟暮鼓般的碰撞声传来。
“当!”
烈焰包裹着的斩魄刀,与莹白的和道一文字交锋瞬间,两把名刀俱是猛然一颤。
以杨明和耕四郎两人为中心,道场内由红木地板铺设的地面寸寸皲裂开来,形成蛛网般繁杂的花纹。
一股猛烈罡风朝着四周围弥漫开来,更是将包括罗罗亚索隆和古伊娜在内的道场弟子掀起,纷纷双脚离地,身影抛飞而出,跌撞翻倒,哀鸣不已。
罗罗亚索隆跌撞得额头上长出一个包,捂着疼痛的脑袋摸爬起身,来不及处理伤口,连忙抬头往战局中心望去。
一白一灰,两道身影,彼此交错。
炙热的刀锋,冷酷的刀芒,交汇成看似华丽实则暗藏杀机的画面。
杨明所学剑术,皆是传自于海军学校,一招一式之间,充满着大开大合的风格,没有那么多花里胡俏的招式,有得仅是简单的劈砍挑刺。
但凡世间任何技艺,只要每天重复一千遍一万遍,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正拳,若是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地持之以恒,或许也能够锻炼成世界最强者。
杨明自穿越以来,先是得到卡普的提点和锻炼,后入海军学校进行系统性学习,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似乎已经拥有了足以傲视同龄人的能力,可每天依旧不改初心,仍旧不分昼夜地修行锻炼。
这任何人都能够施展出来的剑术,却凝聚着杨明坚若磐石的意志,烙印上独属于杨明气质的印记,给人一种大气磅礴之感。
反观耕四郎,凭借着和之国霜月家族历代传承下来的剑术,犹如樱花般繁复华美,碎片化的凌厉刀芒,犹如烂漫樱花洒落飘下。
每一寸刀芒,俱是拥有着足以斩断钢铁的力量。
如此繁复的刀芒,量变引起质变,升华到更高的层次。
罗罗亚索隆双手十根手指几乎都要掐进红木地板之间的缝隙里,受到两人战斗余波的罡风影响,他瘦小的身子犹如旗帜迎风飘扬,几乎就要将他再度抛飞出去。
可此时此刻,罗罗亚索隆却感到心头震撼,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师傅说得后半段话。
“在斩断钢铁之上的境界,即是当一名剑豪不想斩断纸张的时候,纸张也不会断裂。”
罗罗亚索隆原本以为,师傅是在和他开玩笑的。
刀锋如此锐利,怎么可能连纸张都无法斩断?
可现在,罗罗亚索隆总算是见识到了!
无法斩断纸张的剑术,实际上比斩断钢铁的剑术更加凶险!
古人有言,上善若水,过刚易折。
斩断钢铁的剑术,可谓是锋芒毕露,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置人于死地,便会杀气毕露,令人提起十二分精神地抵御。
可无法斩断纸张的剑术,却毫无杀气,看似平和中正,却是处处杀着,一旦不小心挨上一剑,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被砍成两半。
“师傅,我悟了!”
罗罗亚索隆再也抓不住地板,整个人被罡风吹飞而出,后背再度重重地砸在墙面上,加上刚才受到的伤势未好,直接痛的他整个人昏迷过去。
古伊娜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交战的场景,特别是看着那道与自身年龄相差不大的身影,一双美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在古伊娜的脑海中,回忆起自己修行的点点滴滴。
修炼之初,古伊娜对耕四郎放出豪言壮语。
“我就不信了,女孩子就不能练习剑术!”
在遇到罗罗亚索隆这个劲敌后,古伊娜总是默默地看着对方在林中修炼。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可为何我的力气增长得这么慢?难道说,女生就一辈子都无法成为闻名于世的大剑豪吗?”
尽管心中的执拗,令古伊娜依旧坚持每日训练。
可看着罗罗亚索隆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逐渐成长为令他都感到棘手的劲敌,心中的理智让古伊娜明白,这个世界就是对女生如此残酷,或许她是时候接受父亲大人的教诲,放弃当一名剑豪,努力成为一名淑女,未来好嫁人当贤妻良母。
直到看到杨明以八岁之姿,竟是与父亲大人打得有来有回,古伊娜才霍然醒悟。
“不!”
“并非是女生无法成为闻名于世的大剑豪,而是因为所有男人都这么认为!”
便在此时,场中忽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似乎意识到单纯依靠剑术无法战胜耕四郎,杨明也并非是什么讲究原则的剑豪,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犹如石油般粘稠的武装色霸气从手臂上一路蔓延到斩魄刀的刀身上,平添了几分锋锐感。
耕四郎自然早已修行出见闻色霸气,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过分的少年上尉,似乎还拥有着除剑术以外的能力,面色微变之余,心中也不由地暗骂不已。
任何人若想要在一个领域上有所建树,都需要煞费苦心地磨练十年以上。
可以杨明如此年轻的年纪,如今不仅掌握着令耕四郎也感到棘手的剑术,貌似还有着其他强大能力,难不成他是打从娘胎里就修行的怪物吗?
耕四郎心中暗自忖度片刻,若是杨明爆发全力,先不说战斗胜负如何,单单如今剑术上的较量,便已经令整个道场变得乱糟糟,不少弟子都被战斗余波抛飞晕厥,一旦两人继续战斗下去,说不定整个道场和其他弟子都要遭到池鱼之殃。
思索至此,耕四郎借着一刀之威,整个人连连退后几步,拉开与杨明一段安全距离后,才缓和语气道:
“杨明上尉技高一筹,在下佩服,如今不便,过几日,杨明上尉再来商谈打造武器一事,如何?。”
杨明环顾四周一圈,也顿时明白耕四郎的顾忌。
“也好。”
杨明并非好战之人,只要达成目的便可,当即收刀入鞘。
杨明离开道场不足五百米,忽地停下脚步,道:
“出来吧。”
灌木草丛簌簌作响,古伊娜从林中钻出,一双美眸凝视着面前少年,道:
“你来我们道场,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打造一批武器?”
杨明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侧脸轮廓完美无瑕,颇为感慨地说道:
“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
古伊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