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此次韩府一行,心有感触,有心想同太后关系更近一步。路上自老字号糕点铺子过,就下车进铺子里,给太后挑拣了几样招牌点心。
宫里虽然有御厨,而且手艺也极好,但是这铺子里的糕点自有特色,而且清淡不腻,太后应该会喜欢。
她回宫之后,点心还有些温热,因此不耽搁,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去了瑞安宫。
月华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极少主动来瑞安宫,因此太后听到宫人禀报,也是有些惊诧,不知道月华来此何意。
月华行过请安礼,落了坐,也不隐瞒,对着太后如实道:“前两日妾身表姐喜添贵子,今日承蒙皇上恩典,出宫去探望了一眼。回来时顺路去清风斋里买了几样扬州点心,带回来给母后品尝。”
太后一听月华出宫,就有些不悦,沉下脸来:“你现在身子这样笨重,怎么还如此任性,亲自跑出宫里去?若是半路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母后教训得是,是月华考虑不够周全。只想着宫里离韩府不远,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有些大意了。”
月华这般恭顺,太后心里的气就消了一些,一声轻哼:“你肚子里的可是皇长子,哀家眼巴巴地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盼来,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月华低头暗中吐吐舌头,只将太后的话当做是在关心自己,连连点头应是,命人将点心摆出来:“这点心现在还热着呢,最是松软,母后尝尝可合口?”
太后性子别扭,并不愿意轻易就给月华好脸看,不屑地瞥一眼:“这些粗糙的吃食哪里有宫中的一半精细?”
月华端着的手一僵,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但是她也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僵了这么久,不是一蹴而就,三言两语就能和缓的。
她依旧笑得极甜,将端着的盘子往前面又凑了凑:“您就勉为其难尝一口,就当做体验民间疾苦了。”
其实这点心哪里有太后说的那般不堪?丝丝缕缕的甜香味道直接钻进鼻端,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味道,太后还是有些心动。
她强撑着面子,努努嘴:“搁一旁就是,哀家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吃食没尝过?等会儿哀家再吃。”
月华却是不依,亲自挑拣了一块最为精致的,直接递到太后嘴边:“您就尝一口不行?看孩儿这样眼巴巴地求着您,连点情面都不给。”
这话里多少带点撒娇的意味,就像是母女相处时那般亲昵。太后不由就是一怔,扭脸看月华,见她眯着眼睛,正笑得满面春阳,情不自禁地就张开了口。
月华将手里的点心递到她嘴里,她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极为绵软,甚是合口。却是轻哼一声:“也就那样。”
“是吗?”月华将信将疑,竟然就将太后咬剩下的那半块直接丢进了嘴里,依旧笑得灿烂:“若是母后不喜欢,下次月华再给换别的口味的。”
她的举止有些反常,过于亲热,太后瞬间有些呆楞:“你这......”
月华“嘿嘿”一笑:“又嘴馋了,都说好以后要少吃一些的。”
“胡说八道,”太后正色训斥道:“这有身子的人就要吃多点,吃好点,怎么能少吃呢?”
月华面对太后的斥责,丝毫不以为意,咧嘴笑笑:“母后您是没见到韩状元家的小公子,那样白胖,凌曦生他的时候可受了罪了。”
一提孩子,太后顿时有了兴趣:“那孩子多重?几斤几两?”
月华也是眉飞色舞,将今日在韩府的所见所闻与太后一样样说起,尤其是提及老夫人给孩子取名一事,将太后也逗得前俯后仰。
“当初心才小的时候,家里也是娇惯,还想取名叫栓柱来着,就因为他属马,这样能栓住不跑。”
月华想起今日沈心才那般耀武扬威的嚣张模样,配上这般土气的名字,也忍不住笑。
正是融洽热切的时候,泠贵妃自殿外慌里慌张地一头就冲了进来,额前微微沁汗,惊慌地望了月华一眼。
“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太后不悦地轻斥一声:“忘记自己是有身子的人了是不是?”
然后立即站起身来,吩咐宫人搀扶她坐下。
泠贵妃极是古怪地瞅了月华一眼,默默地坐下来,仍旧有些气喘吁吁。
“怎么都没有人一路搀着?”太后继续嗔怪。
泠贵妃摇摇头:“这不急着过来见皇姑母吗?”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心才走了?”
泠贵妃又看了月华一眼,然后点点头:“走了,让泠儿跟皇姑母说一声,就不来打扰您了。”
“这孩子就是规矩。”太后笑着夸赞。
月华心里却是一阵狐疑。按照太后这般说,沈心才是在自己回宫之前就进宫了。
这些时日,听说泠贵妃一直在张罗沈心才的差事,他经常宫里行走。就是不知道他今日迫不及待地进宫,与适才自己救了石蕴海妻儿一事有没有关联?
难不成是恶人先告状来了?他害怕自己在太后或者陌孤寒跟前揭穿他的罪行,所以就先行过来跟泠妃打个招呼?
还是急着回禀那妇人之事?
若是按照这样推断下来,要将那石蕴海妻儿赶出京有没有可能是泠贵妃的意思?
泠贵妃处在深宫里,犯得着为难一个妇人吗?沈家又家大业大,为了一所宅子也说不过去。
月华低头思忖,泠贵妃今日也频频向着月华这里看过来,目光古怪,听太后说话心不在焉。
“皇姑母跟皇后娘娘这是聊什么呢?聊得这样投机?”泠贵妃试探着问:“我适才怎么听到还提起我哥哥来了?”
“刚刚从韩大人府上回来,正跟母后说起呢。”月华一语双关地道。
泠贵妃笑笑:“适才哥哥也说起这事,他说自己与皇后以前有些误会,多有冒犯,还请皇后娘娘海涵,不要同他计较。”
太后微微诧异:“怎么?心才见过皇后?”
月华点点头,还未开口,泠贵妃已经抢先解释道:“有一点误会而已,如今已经过去了。”
“既然知道是误会就好,都是一家人。心才那孩子向来刚正,容易得罪人。”
月华心里也不过只是一声冷哼,泠贵妃这是先发制人,以后自己即便是在太后跟前提起,太后只怕也只会说自己小肚鸡肠。
她和缓一笑:“就是因为都是一家人,所以今天就偏向了他一点,轻描淡写地将事情一笔带过了。否则这事要是追究起来,沈公子还真是理亏。”
太后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
“是一个刁民霸占着咱家的宅子不肯搬走,哥哥手底下的人气不过过去轰赶,正好被皇后看到了。怎么?皇后娘娘,是不是那人恶人先告状,说了什么我哥哥的坏话?”
月华无心在太后跟前争辩是非,因为即便是将沈心才说得十恶不赦,太后也是护着的。她冲着泠贵妃淡然一笑:“没有,不过是聊了一点她去世的相公的事情。”
“什么事情?”泠贵妃迫不及待地追问。
月华意味深长地笑笑:“泠贵妃很关心她?”
泠贵妃轻咳两声:“一时好奇而已。”
“原来是个寡妇,”太后插言道:“那你就让心才大度一些,咱沈家又不缺一座宅子,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就当积德行善了。”
“是呢,”泠贵妃忙不迭地接话:“我也是这样说的,哥哥应下了,说以后会多关照。”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心才进宫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泠贵妃摇摇头,笑吟吟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过几日皇姑母的寿辰,他准备什么心意。”
“难得这个孩子这么有心,每年都惦记着。你就没有问问他,想做个什么差事?老是在家里这样游手好闲的可不行,心思要使在正地才是。”
泠贵妃讪讪地笑笑:“他也想着能为皇上分忧,可是皇上总是信不过,老是给他些受累不讨好的差事。”
“皇上那是想着磨练磨练他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不能一蹴而就,直接封王拜相吧?”太后不悦地道。
“他倒不是挑肥拣瘦,辛苦一点也没关系,就是觉得这心里不得劲儿,总是有人背后说三道四。”
“说三道四?说什么?”太后挑挑眉问道。
泠贵妃欲言又止。
“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泠贵妃这才望了月华一眼,意有所指道:“即便不能一碗水端平,像褚将军那样一步登天,做个大将军,好歹也不能太寒酸了,丢了皇家的颜面不是?”
月华就知道,泠贵妃在有意向着自己身上攀扯,微微一笑:“我义兄褚慕白自小跟随我父亲马背之上长大,出生入死,早就立下战功无数,军营中早有存档。只是我父亲怕他年少气盛,早年得志未免过于轻狂,有意磨炼他,从未授予一官半职。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那是有目共睹的。
我父亲去了以后,义兄也是从普通士兵做起,在常家的压迫下,韬光隐晦,不屈不挠,屈就于火头军数载,得遇皇恩方才一鸣惊人,立下赫赫战功,封了将军。
如此算下来,我义兄在军营中磨砺了有十几载,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请问泠贵妃,哪一样不够资格?”
一番话据理力争,将泠贵妃驳斥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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