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小野妹子早早的,便带着倭国使团的人,来到皇城外,请求觐见杨广。
杨广一早,就知道倭国使团。
如今倭国使团的人到了,还主动觐见,杨广也是没有耽搁时间,亲自在大殿中接见小野妹子一行人。
杨广盯着小野妹子,看着这矮小却是衣着怪异的小野妹子,脸上生出鄙夷神情。
倭国人,真是脏眼睛。
作为一国的使臣,自是必须器宇轩昂,身材颀长,一表人才。但眼前的小野妹子,却是一副丑陋的样子,实在是让杨广提不起半点的赞许。
西域各国的使臣,虽说粗鄙蛮夷,但却也身材魁梧高大。
可倭国人,让人鄙夷。
小野妹子却是不知道杨广内心的想法,他内心依旧是自信十足,双手合拢,躬身道:“倭国天子使臣小野妹子,拜见大隋皇帝陛下。”
他对于倭国的王,以天子称呼。
这是抬高自身的身份。
可恰是这样的话,登时令杨广皱起了眉头。
天子,乃上苍之子。
这是独一无二的。
唯有杨广这样天朝上国的皇帝,才能称之为天子,但小野妹子一开口,就称呼倭王为天子,对杨广来说,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杨广的确是喜欢万国来朝,的确是好大喜功,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见到所谓的‘天子’来向他示威。
最关键的是,杨广也清楚倭国的来历。
这倭国曾经,是华夏附庸。
汉末时期,还曾经派遣使节称臣,甚至倭王都是曹魏给予的称呼。
偏偏,倭王如今竟是自称天子。
杨广沉声道:“倭王的国书呢?”
他依旧称呼倭王。
在杨广的心中,没有人是能和他并肩的,这天上地下,也就唯独他这一个天子。其余的人,那都是低了他一等的。
小野妹子很是郑重,从衣袖中,取出了倭国使臣的国书,捧在了手中。
站在下方的内侍拿起,便呈递到杨广面前。
杨广接过后看了一眼,那一双锐利的眸子中,便已经投射出冷厉的神色,因为他看到了国书的开头敬语‘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对于杨广来说,这简直是羞辱。
甚至是要压杨广一头。
日出处天子,代表了倭国的王。
日没处天子,代表了大隋的天子杨广。
尤其这日没处更有夕阳黄昏的意思,是日落西山之处,对于一个文字博大精深,言语有无数种解释的大隋来说,杨广便理解为这是对他的羞辱。
以至于,杨广内心愤懑。
杨广啪的一声合上国书,只是杨广还没有说话,小野妹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再度道:“大隋皇帝陛下,我倭国的使团到了洛阳,承蒙款待,不甚感激。但昨天夜里,在洛阳城内的天上楼,我大隋使团的成员,却被贵国羽林军中的一名将军打得遍体鳞伤。”
“伤人者,名为王灿。”
“此人据我们所知,是羽林军的将军,也是大隋皇帝陛下刚刚提拔的。”
“这人嚣张霸道,目无王法。”
小野妹子一副郑重的样子,说道:“请大隋皇帝陛下,为我倭国使团成员讨还一个公道。否则,我倭国上下,绝不服气。”
这时候小林三郎上前,露出了那依旧还有些红肿的脸,继续道:“大隋皇帝,我不仅是脸上有伤,身上还有无数的伤痕,浑身上下,四处都是淤青,请大隋皇帝陛下做主。”
小野妹子和小林三郎同时发难。
杨广却是皱起眉头。
如果没有见到倭国使团的国书,不知道倭国倭王的自以为是,杨广为了大隋的脸面,肯定会考虑处置王灿的事情。
可如今,杨广很不高兴。
他对小野妹子很不满。
更对倭王不满。
区区倭国,弹丸之地,竟然还要称王,实在是找死。
杨广心思一转动,便下令道:“来人!”
“在!”
一名士兵进入大殿,躬身行礼。
杨广道:“传召,召王灿入宫。”
“遵旨!”
士兵得令,立刻去通知,
杨广却是不再说话,但小野妹子却是沉声道:“大隋皇帝陛下,王灿此人,简直是有损大隋的威严,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召见的呢?如果他活着,那就是对我倭国的侮辱。如果他活着,那么我倭国使团成员的伤势,岂不是白挨了吗?恳请大隋皇帝陛下,直接处死王灿,以儆效尤。”
这时候的小野妹子,极为强硬。
因为他代表了倭国。
要把倭国的地位,和大隋国对等,他就必须摆出大国使臣的姿态。
杨广沉声道:“是非曲直,朕自有决断。”
小野妹子皱起了眉头。
因为事情不似他考虑的那么顺利,杨广竟是没有立刻处置王灿。
大殿中,气氛有些凝重。
小林三郎见状,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推进事情。不过对小林三郎来说,他却是没有半点的惧怕,因为他是倭国使团的成员。
他代表了倭国!
没过多长的时间,王灿已经到了,他进入大殿中,躬身行礼道:“末将王灿,拜见皇上。”
杨广说道:“刚才倭国使团的使臣小野妹子,说你昨天晚上,在天上楼殴打倭国使团的成员小林三郎。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王灿观察着杨广的态度。
从杨广对王灿的话里面,他能感受到,杨广对倭国使臣有些不满。
显然,必定是国书造成的。
王灿心中有底,禀报道:“启禀皇上,臣冤枉。昨天晚上在天上楼的事情,完全是小林三郎一人的责任,和末将没有任何的关系。末将有证据在手,请皇上阅览。”
说完,他自衣袖中取出书函。
这是昨天晚上,小林三郎写下来的书函,是小林三郎认罪的书函。
内侍接过后递到杨广的手中,杨广快速的看了一遍,便大体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看向小林三郎,道:“小林三郎,这一封书函,你可记得?”
小林三郎对此,早就有准备,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说道:“启奏大隋皇帝陛下,这一封书函,不能作为证据。原因很简单,我是被王灿威胁的。”
杨广说道:“他怎么威胁你。”
小林三郎道:“王灿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写下这一封书函,就不让我走,还要杀了我。大隋皇帝陛下,王灿殴打我,已经影响到倭国和大隋的邦交,请大隋皇帝陛下三思。”
“皇上,末将有话说。”
王灿一听到小林三郎的话,立刻站出来。
杨广说道:“但说无妨!”
王灿冷冷道:“第一,关于小林三郎的话,完全是子虚乌有,是凭空污蔑。天上楼人来人往,有无数人,见证了昨天晚上的一幕。一切,都是小林三郎擅自闯入,肆意扰乱秩序,更是要掳走天上楼的歌姬。以至于,发生了最终的冲突。这一点,有无数人作证,有无数人可以证明,末将没有威胁小林三郎。”
“第二,倭国一介小国,弹丸之地,自古至今,都是我华夏的附属国。如今大隋,便是倭国的上国。区区一个倭国,还要和大隋建交,还说什么邦交,简直是荒谬。”
王灿正色道:“皇上,臣认为倭国简直是目中无人。这样的人,唯有以霸道手段,狠狠的处理一番,才能令他们知道自身的处境。故而末将恳请皇上,下令发兵,扫荡倭国。否则,这倭国的尾巴,都要飞上天去了。”
咯噔!!
小野妹子的内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王灿一开口,竟是要让大隋皇帝讨伐倭国。
作为倭国的使臣,小野妹子知道倭国的实力,如果大隋发兵,倭国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了,倭国唯一的优势,就是把大隋隔了千山万水,中途还有辽阔大海隔断。
可如果一旦大隋兵锋,是真要攻打倭国,恐怕倭国就危险。
不过小野妹子的目光,却是看向杨广。
因为杨广才是大隋天子。
具体该如何抉择,那是杨广的事情,得看杨广的决断。
杨广此刻内心,却是很满意王灿的态度,他先前就对倭国印象极差。这样一个妄自尊大的国土,简直是让杨广内心不喜。
简直比西域各国都让人厌恶。
西域各国在杨广的面前,好歹,也是尊奉杨广为天朝上国的皇帝,一个个以小国自居。但这倭国的人,直接以天子自居,这就让杨广不满。
杨广顺势道:“王灿,纵然是要攻打倭国,可也必须要师出有名才是。”
王灿说道:“皇上,我大隋要攻打哪里,不需要师出有名,就是很简单,我大隋的兵锋要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更何况,倭国自以为是,目无君上。这样的一个弹丸小国,却要和皇上平等,实在是该讨伐。”
杨广微微颔首。
他捋着颌下的胡须,一副思索的神情,甚至于杨广的内心,都是有些意动。他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四夷宾服。
西域各国的人,已经被他打服了,且全部都入朝觐见。
偏偏,倭国还不服气。
所以即使隔了千山万水,即使是隔了大海,但杨广的内心,依旧是存了要讨伐的心思。别说是万里之外,就算是万万里之外,杨广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