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痕见她不进去,心里倒也不怪罪。要是搁着以前他那脾气,非得把身边的女人踹死不可。但现在,情况不同。一来,左依夏是他喜欢的女人,二来,他中枪后,昏迷了半个月,左依夏没跑。他心里对左依夏的感情就又真了几分。
混这么多年,别看他*着左依夏,心里却明白得很,女人能同甘不能共苦。而左依夏倒是做到了,他能不真心*着么。他在道上练成了老油条,心里却还是真的渴望着几分真情的。而左依夏给了他这样的错觉,让他以为,左依夏是真的对他死心塌地。
想起自己受伤的原因,他心底又忍不住恨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狰狞,“妈的,老子为你出生入死,为你卖命,你到最后,居然把我推出当替罪羊!这笔账,老子要是不讨回来,元痕就倒过来写!”
知道元痕和左依夏在镇上,于时苒当然不敢再久留,给了村民们一些钱之后,花了比平常高两步的价钱,在镇上打了个小电车,赶回亚光小学。
这一晚,她睡得极不安稳,不停地做恶梦,一会儿是被元痕抓住了,一会儿是任以秦来了,一会儿又是南宫逸暴怒着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梦境跳来跳去,又跳到母亲坠楼父亲出事……
总之,她从惊叫中醒来,把和她一起睡的小丫也吵醒了。
小丫已经不哭,看她满眼是泪,赶紧过来抱着她,小大人是的安抚,“老师不怕,老师不怕。爸爸会没事的。你看,小丫都不怕了。”
于时苒下意识地搂紧小丫小小的身体,长长地吁出口气,“没事,老师没事了。有小丫来,老师什么都不怕。”
天已经大亮了,于时苒穿好衣服,又给小丫收拾,“小丫今天想吃什么?”
“老师做的东西都好想吃,怎么办,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小丫眨着水灵灵的大眼说。
于时苒笑了,“小傻瓜。”
她知道,元痕和左依夏既然躲到这儿来了,那么,不久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熟悉面孔出现,所以,她需要早作打算。
这个生活了快两个月的地方,这么美,这么静谧,她真的舍不得。可是,为了小丫好,她也必须离开了。
大凡和她这种牵扯太多的人在一起,大概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不幸。
任以秦,如果还活着的话,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知道。
而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正一分分压迫着她。让她惶惶不安,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蒸了一屉素馅小笼包,和小丫一起吃过之后,就带着她到附近的山岗上玩耍,并且用手机给小丫照了许多照片。
这一天,她很开心。
而她却不知道,在她开心的背后,却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荷兰,阿姆斯特丹。
郊区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任以秦靠在靠枕上慵懒地晒太阳。
落地窗外,风车远处的风车缓缓转动,绿油油的草地上,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跑来跑去,连头顶的小帽子都被风吹了老远。
他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自己的手机,嘴角一点点荡开笑意。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小女孩儿的照片,梳着羊角辫,扎着红头绳,身上穿着淡蓝色的碎花儿小褂,阳光下,水灵灵的大眼笑成了弯弯月牙。
手机上的照片还在不断增多,每一次信息提示音响起,就会有一张照片被传送到他的手机上。
最后一张是合照。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抱着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亲密地贴着她的脸,两个人笑得灿烂至极。
“在看什么?”
楚亦把药端到任以秦身边,探过头去看。
任以秦倒是没藏着掖着,知道楚亦对于时苒的感情,只是淡然道,“该打机票了,我要回国。
楚亦也没有过多的猜疑,听见他说出的话后,差点儿惊掉下巴,“这,这可不行。你这次再不把伤彻底治好,你就快变破抹布了。”
任以秦一听,气得脸色发青,恨道,“变抹布也要回去,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再说下去,这药你替我吃了!”
楚亦有泪无处洒。他对任以秦已经彻底无力了,每次让任以秦打针吃药,他都是这副臭脸子,好像吃药打针比要他命还痛苦,偏偏又不肯表现出来。
他都打过好几次电话给吕锦成诉苦求救了,可吕锦成那也是个心黑的,半点儿同情心没有,他倒了半天苦水,他就送回来一句“活该”了事。
话说,他招谁惹谁了啊!
这些日子伺候任以秦,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天天找个夜店大唱窦娥冤。
楚亦找了个旮旯默默流泪,同时给吕锦成拨了个电话寻求安慰,那边吕锦成接电话到快,一听说任以秦要回国,立刻让楚亦想办法拖住。
说如果他拖不住的话,就和任以秦一同回去,他一定准备好最排场的接风宴,为他接风洗尘。
楚亦这一听,越发觉得任以秦和吕锦成都拿他当奶油了,专门制作夹心饼干。可偏偏,他还没办法。
本着老大至上的原则,他终究听了任以秦的吩咐,哪知任以秦居然还让他预定了上海到海南的机票。
直到他们到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楚亦还是没明白任以秦究竟想干什么,只发现他一路都在摆弄手机,看上面的卫星地图。
于时苒看着小丫还在熟睡的容颜,心里居然生出浓浓的怜爱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带她一起走。可毕竟,她有父亲抚养,而自己,又是时刻面临危险的人,带着她也只会让她受伤害。
马修女和院长对于时苒的印象都很好。
踏实,细心又有爱心。对孩子像家长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爱护。
而且,她还为修道院和亚光捐助了那么多东西……
“你一定要走么?”马修女完全不明白于时苒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而于时苒自然也不可能告诉她们自己离开的原因。
“嗯,对不起,本来答应要一直在这儿教孩子们的,可是……”于时苒苦笑一下,“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走了。”
院长手划十字,在胸前合实,“一路顺风,主会保佑你的。”
马修女也轻轻鞠躬,虔诚无比,“当你想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回来。这里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原主保佑你”
于时苒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小丫突然跑出来,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大哭着哀求,“老师别走,老师求你了,你别走!”
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居然都从教室里跑了出来,把她团团围住,一个个哭的像个泪人儿。就连平时班里最调皮的小虎子都哭得撕心裂肺的。
于时苒本来想趁着自己决心正浓的时候,咬牙走人,结果被这么多孩子一围,一哭,她反而把不住,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本身纠缠了太多的恩怨,不是她本身遇见了那么多扭曲*的人,她知道这里,就是自己落脚的地方。
在这里,自己永远不会觉得孤单,觉得难过,觉得悲伤。
“孩子们别哭啊,老师只是回家去办一些事情,等到事情办完了,老师一定会回来的。”如果那时候,自己真的还能回得来的话。
离开孩子们的包围,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孩子们追了好远,而她跑了更远。
当看到出租车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开门上车,“去市里火车站。”
她伤心地看着孩子们摔倒又爬起来,跟着后面追赶。
车子启动,出去好远,她才发现气氛不太对。
“没想到你在这儿这么受欢迎。”开车的司机摘了墨镜,而副驾驶位上的男人放下了报纸。
“你……你们!”
只见任以秦缓缓回过头来,眉目含笑,俊美的脸庞上,挂满了玩味之意。
一刹那,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难过,都被极度的震惊和惧怕代替。就好像一个人突然从夏季走到严冬。
那种惊诧让于时苒倒吸冷气!
他居然找到了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就这么巧把车子停在路边?!
他的突然出现,就像万里晴空中突然跳出的一个惊雷,把于时苒震得双耳嗡鸣,手足冰冷。
“去火车站?你这又是要去哪儿呢?”任以秦扭头,朝后面孩子们的方向看去,啧啧叹息,“你看,孩子们对你是那么的恋恋不舍,你,居然就能这么狠心地将他们抛弃么?原来,你的心也可以这么狠啊。”
说到这儿,语气中又带了很浓的讽刺,“哎呀,我倒是忘了,你疯狂起来的时候,是可以连自己都不顾,也要把敌人置于死地的女人呢。”
于时苒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身体贴在车门上,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当初去抢夺他方向盘之时的勇气。
“两个月不见,你的胆子变得小了呢。难道说,海南岛这个地方,会让人变成胆小鬼么?”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于时苒上下牙直打架,“我离开的时候,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怕被查到行踪,我甚至连火车都没敢坐。”
她知道,吕锦成既然要她走,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告诉任以秦她的下落,再说,她从吕锦成那儿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再吕锦成面前出现过。
就算在和北寅身边的那段时间,她也是除了媚色就是呆在贺北寅的别墅里,并没陪贺北寅在任何公开场合出现过……
任以秦闻言,两只眼睛变得格外亮,又有些说不出的桀骜味道,渐渐的,他眼底笑意弥漫开来,浓的像是初夏来临时,绿意最浓的杨柳树,深刻又鲜亮,让人心惊。
可这种笑容看到于时苒眼里,只让她觉得那是最深刻的讽刺和蔑视。她觉得他这是在告诉她,只要他任以秦想找,就没有找不到之说。
“你藏得很好。”他收回目光,回过头去,“听说这些日子,贺迟年为了找你,花了不少心思。不过呢,他还是晚了一步。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是么?好吧,回去我慢慢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陪我吃个饭,我一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又饿又累,乏得很。”
因为摸不清任以秦这次又想做什么,她也不敢激怒他,听他这么说,于时苒也只是沉默。
车子走了两个小时,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酒店。
出租司机先下了车恭恭敬敬地给他开了门又赶紧给她开。
后来于时苒才知道,这位出租车司机,哪里是什么出租车司机,根本就是任氏集团在海南分支机构的老大。因为任氏的第一人亲自来了,所以仗着自己熟悉对这里的路况地形都熟悉,就溜须拍马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于时苒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而任以秦也不怎么理会她,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我很累,叫人把饭菜送到房间来。”
任以秦一边走,一边对身边殷勤伺候的“司机师傅”吩咐。
“司机师傅”立刻点头应承,把他们送到之后,立刻识趣地走人,还特别善解人意地替他们把门都关上了。
时隔三个多月,恶梦重温,于时苒当然惴惴不安。连走路的时候,都恨不得能离任以秦多远,就离多远。
任以秦和她态度就完全不同,除了最开始讽刺她时,提到了她故意谋杀他的事情,之后,就压根保持若无其事的姿态。
一进房间就把衬衫脱了,扔在*上,嘴里还碎碎怨念起来,“北方这个时候,还冷飕飕的,这里热死人了。”
于时苒以避瘟疫的姿态逼着他,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任以秦发现光着膀子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再是冷静,这个时候,也有些不镇定了。
眼珠子乱晃,就是不知道往哪儿搁,觉得放哪儿都不舒泰。
不一会儿,他已经脱得光溜溜进了浴室,直到里面水声传出来,她才松了口气,看着扔的乱七八糟的衬衫西裤,她突然觉得任以秦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看见他贴身的衣裤就那么大喇喇地扔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杏脸飞红,这倒不是她惷心萌动什么的,而是心头恼怒,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她很怀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么随意。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她立刻跳起来去开门,就见服务员端着精致的餐盘到了门口。本来,她身子一侧想让进来的,可突然想起任以秦随手扔下的衣裤,她立刻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谢谢。”
服务员眼珠子一瞟,该看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
于时苒看服务员眼底带笑,顿时羞得脸蛋通红,转身一脚把门踢上了,负气地把托盘往茶几上一顿,发出巨大的声响。
本来不想管这些衣服裤子,可她又怕再有人来,到底还是认命似的把衣服裤子捡起来,随手塞到壁柜里面去了。
任以秦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湿嗒嗒地往下淌水,头发也根本没擦的样子,一走出浴室,就踩了一地的水印子。
她以前和他相处,也没发现他坏习惯这么多,看来这次坠崖,人没摔死,只是摔出臭毛病来了。
他出来,于时苒也只是斜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任以秦却眉毛一挑,挨着她身边坐下,她往后挪,他就挨过去,她再让,他再跟。
如是再三,挤得她无处可避。
于时苒气恼,抬起头大眼把他往死里瞪。
他却把手中的毛巾往她手里一塞,“眼珠子翻出来也没用。我还是好好儿的活在你眼前。给我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