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温柔,云慧觉得发丝垂在脸上的感觉很痒,下意识的用手去拨弄发丝。
沈舒言倚靠在树上,垂眸看向窗内的云慧。
两个人一时静默未语。
明明在信中很是健谈,此时却不知道该开口先说些什么。
月光宛如轻纱般笼罩,把一切照的如梦似幻,沈舒言似乎在树上坐着不太舒服,灵巧地从树上跳下来,竟然宛如夜幕中的猫儿一般静悄悄。
“这般盯着我做什么?”,沈舒言隔窗站立,少年身如青竹,带着几分肆意。
云慧本想说这般登徒子的行径若是被父母瞧见,定会把沈舒言打出去,而后又突然想起,隆冬时分沈舒言那副老实模样。
不知不觉间,沈舒言竟然已经和自己如此熟稔。
“瘦了”,云慧好半晌才说话。
沈舒言倒是浑不在乎,见云慧这样,还随意的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小爷我风流倜傥,瘦几斤丝毫不影响风采”,说完还向云慧寻求答案,俊眉上挑,“是不是容色比之前更胜几分?”。
......
云慧难得被沈舒言哽住。
脑中有些混沌,不知是睡前乌梅酒的缘故,还是春风闹人,云慧只能故作挑剔的把沈舒言从头看到尾。
之前沈舒言碰见云慧略嫌弃的眼神,总会辩证一二,如今倒是仿佛躺平一般,任由云慧打量。
沈舒言本就不胖,锦衣公子俊秀风流,宛如柔和灵动的风一般不可捉摸,你不知他的潇洒肆意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气流,能把你托到云端,也能....带来腥风血雨。
如今却整个人瘦下一大圈,下巴尖尖的,俊朗的眉目也多了些凌冽和犀利,竟然比以前成熟许多。
“都说病弱西子美三分,古语诚不欺我”,云慧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带着几分气恼的意味。
臭傻子,瘦成这样,还能有力气油嘴滑舌。
沈舒言不在意的笑笑,而后眼神才落在云慧身上,这一瞧,也表情不好看,“你怎么也瘦的成一把骨头?”。
云慧险些想揪着沈舒言的耳朵骂他几句,但看他这副病弱的模样,还是忍住只翻了小小的白眼,“你以为那些浓汤块,玉米饼子那么好做么!”。
浓汤块就别提了,猪骨,牛骨,鸡骨,海产干货,临院的小厨房几乎没停下来过,云慧为了能供应上沈舒言那边,实行三班倒,日夜不休。
炭火都不知道用掉多少。
还有烤炉,直接做了五个,最后使用过度,有两个都烤裂了,才收到沈舒言粮食够吃的信。
玉米混合白面的饼子,还有各种粗粮杂粮面混合,云慧一整个冬天,几乎都投入在这上面。
更别提那些源源不断的药材,到后来,叶青墨都开口提要收她为徒,最后却被她烦的直接进山采药去了。
沈舒言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你受累了,看来前线不好过,你这做供给的更是忙碌,咱们俩也算是共患难了”。
云慧无语的看着沈舒言,她都懒得骂沈舒言不要脸了。
“幸好你留下的银子够,如若不然我这小门小户的,恐怕连你的护卫都养不起”,云慧说的是大实话,那时候她购买骨头都郁闷了,甚至动起了养家禽的想法,左右粪便也是肥料,整一个肥水不留外人田。
沈舒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般,索性直接岔开话题,“前几日我写信给你的事考虑的如何了,如今海岱府百废待兴,有些人还在观望,趁着一切未过明路,先机难得”。
“我觉得可行,青龙县这边的确多有不便,买地太过零碎,不如另辟蹊径”,说起正事,云慧脑袋倒是清楚的很。
“你说个数,我好开始着手准备银两”,云慧这次打算用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先把千亩农场的事情搞定再说。
沈舒言倒是觉得云慧很有魄力,“别人都觉得那地方是不祥之地,你倒是不在乎”。
云慧骄傲的抬头,咱还是学过地理的,海岱府的位置地处平原,几百年也不会地震一次,如今震完了,自己又不选择太过临海之地,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就算几百年后在地震,云慧没准早就魂归故里,身前哪能管着到身后之事,犹豫就会失去机会。
“自古以来兵家之地埋骨无数,若是计较这个,恐怕普天之下,没有几个地方是风水宝地了”,云慧想的开,沈舒言也跟着心胸开阔。
“如今那边平原大片无主,圣上正着手大赦天下,估计也快了”,沈舒言和云慧在看事物的意见上总是能一拍即合。
“所以,我们要抓紧机会”,云慧笑容里带着几分志在必得,有一种开疆拓土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两人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赞赏。
这是一种同频人之间才能懂的默契。
海岱府地处平原,属于温暖带半湿润气候,气候适宜,生物品种多样繁茂,雨量适中,光照充足,是很好的蔬菜瓜果种植基地。
地貌优秀,土层够厚,无霜期长,简直是农业人的天堂。
比起青龙县的沙土地,那边显然更适合云慧发挥。
平原土地广袤,如今这个机会正是大力发展事业的好时机,云慧心中激动,面上也带出几分,难免说些豪言壮语。
“到时候整个海岱府,哦不,整个北方,都会吃上林家种的瓜果蔬菜!”,云慧眸色善良,宛如夜晚的猫儿般可爱,沈舒言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垂头低笑。
真是个称职的合作伙伴。
他只是略提供条件,她就能有详细的计划和宏大的规划,沈舒言也跟着高兴起来,“成呀,到时候林大地主可得收养我,毕竟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得靠你才能吃上饱饭”。
云慧反应过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胡说什么,我家的厨娘哪里能比得上沈国公府”。
沈舒言浑不在意的笑笑,而后又递给云慧个东西。
云慧下意识的接住,攥在手里后缓缓打开掌心,一枚梅花型的平安扣静静躺在月光下。
手心方才划过温热的触感,是沈舒言指尖带过的一丝痕迹。
翠玉颜色在月光下更显玉质莹然,用红绳穿着,握在掌心温厚又莫名塌心。
“这东西,可比那劳什子花笺好多了”,沈舒言故意旧事重提,郑重的看着云慧,“吴家那小子不如我,别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