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腊月，比府中过年更要紧的，就是云慧的肚子。
虽说按时间来算，应当还有两个月，但是周嬷嬷的眉头，自腊月以来，就没松开过。
云慧捧着腊八粥喝得开心，冷不防瞧见站在一旁的周嬷嬷，那眉头蹙着，褶皱深的好似能夹死苍蝇。
“嬷嬷，这腊八粥不错，你尝尝？”，云慧试探性地端起一碗推向周嬷嬷。
周嬷嬷无奈叹气摇头，“夫人可觉得今日肚子紧了？”。
自月份越来越大，云慧这个月偶然能感觉到肚子会骤然缩紧，来来回回好似有人在来摩擦自己可怜的肚皮。
而肚子里的孩儿更是调皮，每日的饭后睡前，定然是最活跃的时辰。
每日周嬷嬷都会问云慧的情况，人也直接搬到了侧间来住，就怕云慧半夜觉得不适。
而胡杏学了几分医术，还有一手摸胎位的手艺，更是夜夜警醒，从不曾吃酒打牌。
满府皆严阵以待，就是为了云慧的肚子。
孕妇的夜晚难熬，这肚子上箍着沉甸甸的十来斤东西，自然是睡也睡不好，待也待不住。
每次云慧有动静，都会吵醒睡在榻上的沈舒言，见他晚上要照顾自己，白日还得去上值，云慧也心有不忍。
“不如你就搬去前院休息吧，你白日本就忙碌”，云慧劝道。
沈舒言扶着云慧上床，“不过是起夜几回罢了，哪里就需要搬走呢，不看着你，我也睡不安心”。
见他这么说，云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中又生出几分感动与歉然。
沈舒言见状轻声劝慰，“你我本就是夫妻一体，你为我心疼，我自然也惦念着你的”。
夫妻俩越说越感动，最后齐齐睡倒在床榻间，有沈舒言这个人型托枕在，云慧竟也踏实的睡过了一觉。
第二日日上三竿，云慧才扶着肚子起身。
“哎呦，夫人，您可得小心些”，华梅端着铜盆进来，见云慧自己扶着肚子正起身，也不顾的什么铜盆了，赶忙放下去扶云慧。
“无妨，我昨夜睡得好，今日倒是觉得精神极了”，云慧昨夜与沈舒言谈心后一夜好眠，今日起来气色都好上三分。
“那您也得注意呀，这月份大了，可不能自己肚子走动了”，华梅忙不迭地蹭衣服擦去手中的水珠，而后托着云慧的腰，慢慢把她扶起来。
用过早饭后，周嬷嬷才轻车熟路地带着老大夫进门，“夫人身体康健，脉象平稳有力，定然能平安诞下孩儿”。
“这，敢问老先生，能否看出何时生产？”，周嬷嬷有些紧张。
再过几天便是新年，这些日子以来，云慧肚子发紧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不仅次数多，时间也更长，周嬷嬷实在是担心。
“也就年后十几日内，若晚了便饮下些许催产药物，也是可以的”，老头轻抚胡须，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云慧暗自吐槽，可不么，这十几日一晃就过去了，在左右多出几日，一个月内自己肯定也就生了。
这就是话术啊话术。
幸好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来的懂事，就连出生也惯会挑好日子。
大年初一的夜晚，云慧才隔着窗户欣赏完烟花，转身时突然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一片濡湿……
搀扶她的华梅瞬间惊叫，“要要要，要生了！”。
云慧满头黑线，按住化身尖叫鸡的华梅，“别慌”。
如今只是羊水破了，距离生最起码还得有一天的时间。
周嬷嬷和孙嬷嬷闻风而动，瞬间窜到云慧身边 ，却见云慧十分淡定，一旁跟着的沈舒言却已经面色发白。
周嬷嬷想要接手扶着云慧，结果扶了两下，却发现自己扶不动。
“老爷？”，周嬷嬷奇怪地看着沈舒言，见他只是脸色苍白，扶住云慧不动。
云慧叹气，明明是自己生产，身边人倒好像比自己还紧张。
她轻轻拍沈舒言的手背，“我要去产房了，你看好家里的事”。
“嗯……”，沈舒言下意识放开云慧的胳膊，衣料摩擦间复又抓住，“你一定要平安”。
云慧……
扶着云慧的仆妇……
产房是早就备好的，冬日每天这里的都烧着炕，一进屋倒是不冷，云慧此时还没什么感觉，不如趁着还有体力吃些东西。
热腾腾的鸡汤馄饨面才端上来，云慧就已经觉得肚皮发紧，“夫人少喝汤，把面和馄饨尽量都吃掉”。
云慧羊水破了，此时不宜剧烈运动，就连起身都是慢慢被人扶起来。
参片、剪刀、热水、热水消毒过的棉片都已经备好，华梅几个没有生育经验的就在外面等着。
老大夫也被快速请到现场，稳婆也是早早就提前说好的，直至所有人都到齐，开始把脉时，云慧才觉得肚皮又开始发紧。
而且一波比一波激烈。
老大夫把脉之后就命人去抓药，而后出门前还安慰了等在外面呆愣的沈舒言。
“夫人，可还想用些什么？”，周嬷嬷守在云慧身边，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云慧此刻疼的想哭，怎么会这么疼！
好像是有人用已经钝了锯在一点一点吗磨自己的腰椎，疼的人想把腰折断。
不宫缩的时间云慧就是正常人，就这么熬过了半夜，直至天色将明时，宫缩已经越来越频繁。
“夫人忍忍，已经三指了”，产婆在探过之后安稳云慧，“前三指开的慢，后面就会越来越顺了”。
要十指才能生产啊！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云慧也觉得自己此时与动物无异，但箭在弦上，自己也不能天真的喊不生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沈舒言你个xxx！
一阵宫缩过后，云慧浑身湿透，这种痛苦的感觉实在难熬，云慧觉得凌迟也不过如此，从腰椎处开始疼，慢慢泛滥到全身。
在外面等待的人也是焦灼难耐，听着产房内时不时的闷哼，沈舒言甚至想直接冲进去。
晨光透过窗户，慢慢落在云慧脸上，暖暖得好像曾经抚摸脸颊母亲的手，云慧一阵恍惚，然后就是愈发激烈的疼痛。
“开十指了！夫人用力啊！”